一目连语气诚恳地嗯嗯答应,还对他道了晚安。
荒知道一目连能认出来“打野质检员”是他,他大可以提醒对方,甚至拿来开个玩笑。
他没有。
这事就如同过眼云烟,短短一小时就被人抛之脑后。
不过又是一次仗着小号马甲遮掩的冲动而已,脑子一热改完“么么哒”的一瞬间他就有点后悔,等车坐车的一个小时,夜风足够把他冲清醒了。
他说过自己什么也不会做,他也着实是个守信的人。
反正也不会有结果。
飞机升降,耳边琐碎的声音逐渐朦胧,仿佛被人当头来了一棒。
他至今无法理解当时信誓旦旦地答应一目连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是被冲动冲昏了头脑,还是被理性冲昏了头脑?那么大公无私是做什么?
他不自私,但也绝不无私,或者说,爱情本就是自私的证明。
他不希望一目连为难,但不为难一目连不行。
他想,当时他,大约是害怕听到一目连的坦言拒绝吧。
一夜过去,除了对那位神秘老板(的10个佛跳墙)念念不忘的青行灯,没有人再主动提起过这个话题。
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荒压下帽檐,焦躁得有点不像平时的自己。
他从未怀疑过,一目连是很聪明的。
大家都认为一目连是羊,还是那种惨兮兮的小羔羊。
才不是。
跟着大灰狼满地图跑,助桀为暴,手底下无数条人命的,怎么可能是小羔羊呢?
101.
一目连不喜欢看书。
他毫无诚意地翻阅着参杂过多广告的机上读物,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读了一篇顶着时髦标题的心灵鸡汤。
一直到飞机进入平稳飞行模式,这片静谧才突然被打破。
他的肩膀一沉。
和电竞椅被人从后面猛一按的感觉很像,荒总喜欢那么干,虽然并吓不到他——他的心脏却同样像是被人拎了起来,悬空了一瞬。
他仓皇地丢下书,书落在地面上,笨重的书脊砸出一声响。
荒并不是故意的,他知道,因为任何一个睡梦之中的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机内响起语音广播,空姐来回走动,周围环境过于嘈杂,他无法通过呼吸频率判断对方是否真的沉入了梦乡,仅凭眉毛蹙紧的程度来看,这一觉一定睡得不怎么样。
他没有伸手去捡书,因为够不着。
他总不能把荒推回去。
中途空姐推着车过来送了早餐,一目连替荒拿了一份,荒睡得很沉,一直到空姐回来回收餐具都没醒过。
一目连留下了一瓶酸奶,将其他递还回去。
右手被人靠着不能动,只用左手完成了这些工作,花费的时间有点儿长,他礼貌地向等待的空姐道谢。
空姐年纪不大,闻言莞尔一笑,压低了声音说:“你男朋友真帅。”
一目连愣住,不紧不慢地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
“呀,是我失礼了,不过你们关系一定很好。”
“……嗯。”
他不反驳了。
是这样吗?他想想觉得好像是的,反正让他和青行灯或者别的什么人一块儿贴面膜,他是绝对不愿意的,顶着一张白皮的样子多傻逼啊,也就给比较亲近的朋友看看——摒弃一些外在因素,来个人拿枪顶着他的脑袋问:这位施主,你现在最好的朋友是谁?他可能会想也不想就指向旁边那个睡得不省人事的打野的。
他是个很单纯的人,半年,足以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走进他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