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划过脸颊,郁久甚至能感觉毛孔被凉气擦过的感觉。
“如果……”说出的话堵在喉咙口,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如果你真划了我,就是故意伤害罪,要蹲大牢的。”
都宙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笑眯眯道:“那我好怕怕哦……你觉得呢?我会怕坐牢吗?”
郁久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他别的真的不怕,但这位叫都宙的,精神状态有问题,他怕对方真的动自己的手。
两个黑衣大汉还在他身后虎视眈眈。
外面传来汽车的轰鸣,脸上的刀子向下移了几寸,郁久干涩道:“我不跟你作对,行了吧。”
都宙摇摇头:“口是心非。”
“那你要怎么证明?”
都宙轻轻把手放在了郁久的肩膀,将他转了半圈,朝着门外。
然后他轻声在郁久耳边低喃:“等从安来了……你就高声对他说……‘蔺从安,你有病,我们离婚吧’。”
郁久瞳孔骤然一缩。
小刀抵在他的小臂后面,隐约刺痛着。他张张口,心里的恐慌终于要溢出来了。
如果他不说,这个神经病把刀子戳进他手里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但如果他说了,蔺先生会理解他的处境吗?
如果这时候蔺先生被话语伤害了,他们之间还有解释的余地吗?
……就算一时半会儿的误会可以被解除,但这一刻的伤害,难道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小打小闹的追车,小打小闹地绑架,郁久全都可以不当一回事。
但现在,就在这一刻,他迟疑了。
毫无疑问,他爱钢琴胜过生命,但蔺先生填补了他二十几年间缺失的亲密感情。
他仍然记得复赛的时候,仅仅因为看到蔺先生离开坐席,就乱了方寸。
事后他反省了无数遍,但在那一刻,他确实很不专业地在台上慌乱了。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百分百完美地控制自己。
郁久爱钢琴,郁久也爱蔺从安。
都宙看着郁久明显慌乱起来的神情,心情极好地笑起来。
选钢琴?
选蔺从安?
蔺从安很厌恶自己的病,在这个小玩意儿面前提都没提过,那天自己喝醉了说漏嘴,都宙眼看人慌慌张张把小玩意儿拉出去了。
可见他的心虚。
都宙对蔺从安有深厚的了解,知道他包袱重,好面子,最怕在别人面前示弱,更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有种藏得更深的自卑。
哪怕小玩意儿仅仅说一句“我知道了你的病”他估计都会调头就走,更何况一句我知道加上离婚呢?
都宙已经快要笑出来了。
他强忍着笑意,嘴角快要咧到耳朵,身上一颤一颤地发抖。
……太快活了。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快活了。
看到从安慌乱的,无助的表情,多快活的事啊。
仿佛和他四五岁时重叠起来。
害怕天害怕地,害怕所有可能伤害他的东西,还害怕片刻的快乐带来更长久的伤痛。
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的,蔺从安……
“郁久!”砰的一声,是车门被摔上的声音。蔺从安仗着自己车好,在最后一段无人小路上疯狂超车,第一个来到这个小仓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