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生意人……我没想过他会是个钢琴家。”
小北很失落,好像隐约窥见了一点大人的世界,由衷感到失望:“小树竟然是个钢琴家……跟你比起来,他的运气糟透了。明明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她看向郁久说,眼里有隐隐的排斥。
“能把你知道的多说一些吗?关于他‘领导’的。”
“可以。”小北道:“但你们又能帮他什么呢?”
空气一时陷入安静。
蔺从安起身:“我们走。”
“啊……”郁久虽然欲言又止,还是跟着起来,朝小北抱歉地笑笑,追上蔺从安的脚步。
“等等!”小北站起来:“你们,你们就这样……”
她不可思议,语气中几分犹疑几分失望。
郁久不知道怎么说,蔺从安却没有顾虑,侧头道:“你不过也只是他一个网友。”
——你不过只是一个网友,有什么资格站在杨述那一方,对两个外人提要求呢?
小北涨红了脸,声音大了几分:“那个,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
三人又回到了原位。
郁久其实略微懂一点小北的想法。
一个女高中生,没见过世面,突然得知关系很好的朋友自杀了。此时,有两个陌生人在为朋友奔波,他们身份显赫,光鲜亮丽,怎么能体会自杀者的无奈呢?
或许她还要觉得,这两个陌生人是在做戏,在施舍?
她年纪还小,郁久并不觉得被冒犯了,依然问她:“所以,他的‘领导’做了什么?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有……他说应酬的时候不被尊重,经常被别人调侃,嘲笑,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也没办法吭声。他常常抱怨领导,因为他不按领导说的做,就扣奖金。”
小北放下了撑着的架子,这时反倒更像个高中生了:“他经常抱怨奖金的事……啊,还有。”
“小树……杨述说他有个学弟,因为崇拜他进了他的公司。后来遭到了领导的迫害,杨述没有帮那个学弟。后来学弟心灰意冷地辞职了。”
“杨述经常说……他很自责,很后悔。不应该帮他学弟进公司。”
郁久和蔺从安对视,将奶茶朝小北那边又推了推。
杨述的指代其实很好理解,换成真实情况,更加合理。
弘扬集团是做娱乐产业的,爱乐公司是旗下子公司,经营钢琴家和培养艺人的路子一脉相承,免不了出去酒局和应酬。
杨述十分不喜欢应酬,或者在饭桌上被物化和调侃,有些有钱人不把小明星当人,钢琴家也差不多。郁久自己就遇到过夏凯瑞这样的富二代,明知道他是蔺从安的人,也照样敢说钢琴是“服务业”,想必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少。
如果弘扬不靠谱些,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奖金代指钱,商业广告,活动,或者巡演机会。杨述的钢琴生涯被扣在经纪人手里,如果不配合公司,就要被冷待。
而杨述十分看重父母,为了报酬,忍气吞声是很合理的举动。
至于学弟,也许也是个弹钢琴的乐师,或者是杨述的迷弟。爱乐公司不可能只经营杨述一个人,前天他经纪人还说,公司运营了一个弦乐组合victor。
迷弟因为杨述进到公司,却发生了一件事。杨述没有挺身而出,最终迷弟带着失望和破碎的梦离开了。
郁久光这么猜测一下,心里都难受,更别说长年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杨述了。
做钢琴老师的确不算有出息,可胜在环境简单,接触的人也单纯。可一旦跳进大染缸里,能保持纯粹之心的太少了。
“你提醒他吃药,是知道他得病了吗?”
小北点头:“抑郁。他有抑郁症,我也有……我们相互说说生活上的烦恼,有时候也会提醒对方吃药。”
“不过我们都还在可控范围里,我已经好了很多,上个月暂时停药了。”
郁久道:“恭喜你,病一定会好的。”
小北没有笑,迷茫地点点头:“是吗……”
两人将北极孤狼送上回程的车,对方是跟学校请了假来的,今天就要回去。
临走前,小北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帮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