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明怀疑是不是因为过了三十岁的人类都会或多或少变得有些神经质,因为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并没有任何理由,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强烈。他曾经把这些归于自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可是很快又推翻了这种悖论——因为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害怕或者担心失去的东西。所以这些年他虽然有些困扰,但还是在各种情绪的冲撞中保持着非常微妙的平衡,似变非变的过着看似平静的生活。
但是九月十六日那天这种平静被打破。
他的两个小坏蛋因为跳楼事件而生命垂危。
医院的走廊里,闪着青绿色的灯光让人觉得发冷。他看见手术室的红灯熄灭,看见那些总是活蹦乱跳的学生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其中之一是两年来一直选修民俗科目的岳明湛,另一个是他哥哥的孩子正雅。
叶未明不敢想如果手术室红灯熄灭后,两个孩子被推进的不是重症监护室而是别的地方该怎么办,他很清楚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正逐渐变成事实。
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受到不得了。
他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但也知道光难受没有任何意义。
那天刑侦队的李默来到医院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他想组建非常规案件调查组的想法,叶未明就直接和李默讲了自己也想加入的请求,他直白的说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博物馆工作者,所以不求能正式入组,所以哪怕是外援他也乐意。
李默是个很实际的人,他当然希望有做这方面研究的人可以加入,但是他也是个警察,不能明知危险还要把对方拖入险境。所以他给的回答非常暧昧,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同意的表现。
“虽然这种事不是我一己之力可以改善,但如果真的事态严重到一定程度,我希望你可以联络我,也许我会有一些帮得上忙的地方。”在吸烟区里,并不吸烟的叶未明平静的忍耐着辣眼的蓝色烟雾和二手烟几乎让他窒息的味道,把手机号和微信留给了他,然后叹了口气“当然...或者...也许什么也帮不上。”
说完,他就很礼节性的向李默微微点头以示自己就此离开。
李默也朝他点点头,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慢慢的吐出蓝白色的烟雾。他仔细打量着叶未明的背影,也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叶馆长很不容易接近,半点不接地气,洗衣间味道的香水后味里莫名的混杂着淡淡的药气。他赶紧往几步凑到玻璃前仔细观察,看着叶未明一边整理着衬衫衣领一边走出医院大门。似乎是夜晚气温骤降的关系,他打了个寒噤,然后依旧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渐渐消失在路灯的阴影里。
“....”李默揉揉眼睛,说服了自己好一会,把自己刚才的判断归结于他的工作太少接触高级知识分子而产生的错觉。
九月的林海市已经变得很冷,回家的路上叶未明觉得自己几乎冻僵。他本来打算和他哥在医院守着正雅,但是他哥说他在只会添乱就叫他第二天带早饭来,哄了好一会才把他打发走。
他哥舍不得他熬大夜,虽然嘴上没说,但他都明白。
回家的路上叶未明逛了逛超市,买了些虾仁和香菇,再加上家里还有番茄和挺多别的东西,第二天能做不少。
回到家,先淘好米,放进电饭锅里定时,这样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弄其他的东西。然后检查了一下冰箱,在脑中过了一遍明早要做的菜,然后给手机定了三个闹铃防止自己起不来。
这一切都完成后他洗了个澡,吃了两片止痛片,穿着背心和睡裤斜在沙发上读一些文献的打印版。
在沙发上很难睡着,所以这样才不会睡过头听不见闹铃。
他把一副黑框眼镜带上,这是他在家里用的眼镜,他那个从来都走在时尚前端的哥总说这个黑框的就是一个低智商死宅形象的开关,难看到核爆,特别影响形象。所以平时在博物馆和学校的时候会换一副金属的半框,那个眼镜虽然有点小帅但是压鼻梁,戴久了很不爽,他的忍耐极限大约就俩小时。所以出去溜达或者不在做文献分析的情况下他一般选择不带,毕竟250的瓦数并不是特别高,虽然看不大清楚但也不至于人畜不分。至于隐形眼镜,也许是因为眼睛比较矜持,怎么都塞不进去,只有一次自己塞进了左眼然后几个小时都拿不出来,在家里像被打了一拳似的哭了一宿,只好第二天找配眼镜的大夫给拿出来,还充血了好几天。所以他觉得塞不进去隐形眼镜可能是命运的安排,而逆天的人大多都早死,最好顺从的选择随波逐流。
第二天是周五,他提前和馆长请了事假,毕竟家里出了事,而且他也一向勤谨所以没有人说闲话。开着电视醒醒睡睡的也没关系,没有那些严谨的学术研究就不用担心第二天精神头好不好。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突然被巨大的警报声惊醒。
是暴雨警报。
叶未明住在林海大坝附近,只不过自从他住在这开始就一直挺干旱,所以并不知道这玩意的声音能有那么大,差点把心脏吓跳出来。
这样一折腾他也已经睡意全无,索性起来打开窗户对着外面的暴雨发呆。看着外面一阵接着一阵的闪电和雷声。
他虽然并不害怕打雷闪电,但是最近总是有些神经质,而且那警报响的实在让人心慌。先深吸了一口气缓解突发的紧张感,然后定了定了神,觉得自己反正已经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处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