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诺一点也不带幽默地笑着说:“这不一样。”
“它当然是的,而且这样太自私了。你爱他,但你担心那些可能会发生的悲剧,你担心可能会失去的东西。我了解你的想法,罗维诺。你担心会冒险。但是让我来告诉你……”费里西安诺回想着和路德维希在一起的那些短暂而美好的下午,那次踢球,那些微笑和话语还有温暖的手,当然,还包括那令人战栗的双腿发软的亲吻,在橡树底下的那些简单而有趣的谈话。然后他又想到那个可能发生的事,关于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路德维希的那个。他就要失去他了,这种悲伤无法克制的在他的心中流淌,充斥着他的血管中的血液,填满他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
“有些事永远值得冒险。”
罗维诺慢慢放下他的手,长久地注视着费里西安诺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怀智慧了,费里?”
费里西安诺回望他笑着说:“我一直都很明智。”
罗维诺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看向窗外,他的眼睛眨动着。一时间的安静让费里西安诺可以明显地听到狂风刮过玻璃时的声音“下一次你该什么时候去见那个德国人?”
“他每天都会在那棵橡树下等我,但是由于今天早上的那次突袭,他也许明天不会再出现了。”
“今天早上你也听到了,那不是什么突袭,仅仅是美国人的一次侦察失误。那些野马现在已经远去,合适的着陆时间依旧在一些天之后,并且就像那些德国人所想的,美国人将在也不会到这儿来了。”
费里西安诺大口喘息着,他理解了,罗维诺是对的,要是美国人走了,事实上再没有什么事可以阻止路德维希离开会议,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来到他身边。费里西安诺的心脏开始热烈地跳动着。
“所以,费里,明天去见他吧。”费里西安诺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哥哥。
“你是说……你让我去见他?”
罗维诺用他的前额碰了碰费里西安诺的头顶。“是的,去道别。”
费里西安诺的心又沉了下来。是的,路德维希明天回来见他,但是这不会持续多久。费里西安诺紧紧闭起眼睛,摇着头说:“不,我不能。”美国人将在随后的一天进行突袭,而费里西安诺之前就知道了这一消息。他们将在德军的那次会议上突袭,毁掉德国空军的中坚力量。但是如果费里西安诺提前警告路德维希,他就会成为卖国贼。在他清楚这一切的前提下又怎能若无其事地去和路德维希见面?“我做不到……我只是……费里……”
眼泪无法抑制地聚集起来。“我不想和他道别,罗维诺!我只是希望一直和他在一起!我相信我再也不会有那种和他在一起时才会产生的幸福的感觉,如果你能了解他是有多么优秀。他喜欢听我说话,他不会觉得我很烦人或者是太罗嗦什么的,他喜欢听我唱歌而且他总是那么温柔,他会害羞,即使他看上去非常强壮。他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外公,就和我们一样。他很好,很诚实而且……而且他就是我的一切。”费里西安诺生气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所以我为什么一直想要和他见面?为什么我们不得不成为敌人?为什么我不能只是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费里西安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与不公。他想摔东西,想从楼上跳下去,想要尖叫……
“哦上帝啊!,为什么,罗维诺?这不公平。这一点儿都不公平!”
“我知道这不公平。但是在战争中没有什么是公平的。”罗维诺打断弟弟的话,战栗道:“这些不该发生在你身上,费里。但是至少你有机会和他道别。”
费里西安诺觉得自己的胸口又一次因为罗维诺的话而揪紧。光是道别还不够,什么才会足够呢?
“还有,费里西安诺,最重要的是,”罗维诺一字一顿地说,这使费里西安诺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哥哥的眼睛,他为这次对视中即将发现的东西而感到颤抖。房间似乎一下子变黑了。“我的小弟,我用整个生命爱你。但是如果你背叛了我们……如果你背叛了意大利……我会亲自杀了你。”
第8章
费里西安诺背靠着橡树,头顶肆虐的风暴将整个天空染成深深的黑暗。刺骨的寒风迅速刮过橡树的枝干,引得枝叶大声地摇晃着,与远处群山之间的轰轰雷声相呼相应。
费里西安诺再一次拉紧自己的外套,像是第一百次地将焦虑的目光投向田野的另一端,就在他刚刚睡去的那晚,在他的梦境中,无法抑制的思念与对美好过去的回忆以及……那些无法摆脱的恐惧一遍遍地鞭笞着他的思维。
年轻的男孩儿拒绝承认那个可怕的事实——他无法想象路德维希今天不会到这儿来。因为如果这样,他就再没有什么法子来见到自己的爱人最后一面了。这个念头让他惊慌失措,但他很快下定决心:如果路德维希不出现的话,费里西安诺就自己找到那个空军基地去见他。那一定不会太远——因为路德维希每天都是步行过来的。而且那些德国军官经常会在村子里走动。如果他想的话他一定可以找到那个地方。
因为他必须再见路德维希一面——即使是最后一面。
费里西安诺做出最后的决定,然后由于一直紧绷的心松懈下来,他慢慢地睡着了。
费里西安诺被一只放在他脸颊上的冰凉的手唤醒。他睁开眼,睡眼朦胧地看到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