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堂哥一手搂着妻子,一手牵着女儿,带她们走出产科大厅。
路过转角时,堂嫂突然停住,嘴上喊“等等”,指着走廊尽端某个侧对他们的身影说,“那个人好像李笠。”
堂哥仓促转头,看到那人进入某间诊室,身影和侧脸一闪而过,确实很像李笠。
“他怎么会来产科?”堂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吧?”
“是他啊。”堂嫂踮脚向那边张望,“你也觉得像吗?我们两个都觉得像,那应该就是他了。是什么情况?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夏勉。”
堂嫂不清楚李笠腺体的伤情,也没和夏勉聊过。她以为夏勉和李笠会继续走下去。
“不可能。”堂哥想到小年那天和夏勉的对话,否认道,“肯定是我们看错了。”
他转回头,对心中的怪异感置之不理,与妻女一起离开了医院。
在家中吃过午饭后,堂哥陪妻子睡了一小会,就赶来医院接着上班。
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了仅有五分钟,之前在走廊尽端看到的那个身影就不停在他脑海里回放起来。怪异感越来越浓,他越想越不对劲,导致他完全想不进其他事了。
那就是李笠吧?
身高、体型、面部轮廓、穿衣风格……全都和李笠一模一样。
他实在是如坐针毡,就让同事替他一会,跑到产科找人问个明白。
医院不能泄露病人的信息,就算是同一个医院的医生之间也不能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相互透露。堂哥用了点交情,通过规则外的手段找到接诊李笠的医生,让他把李笠的病历、检查单通通拿出来。
“你认识他?”
医生说,“他不能再拖了。他现在用着药物治疗,但是作用不大。我看他必须要住院了,不然明天后天都有可能流产。”
堂哥没想到真能找到“李笠”这个病人。30岁,ome老师。他看着病历,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看他八年前的既往病史。他以前掉过一个,不是流产,是引产,宝宝十五周胎死腹中的。他的治疗期长达一年半,整套生殖器官都差点摘除,来回转院三次才保住,可以说是死里逃生。”
医生作为一个外人,都忍不住感叹,“你能找到宝宝的爸爸吗?再不来就来不及了。我看他很想要宝宝,和我说话时恍恍惚惚,意识不太清醒的样子。这一胎要是不好,他不知道会有多心碎。”
这一天,堂哥踉跄着跑出医院,在能打电话的室外翻找夏勉的号码。细腻的春雨模糊了他的手机屏幕,他的指尖打滑,几度要把手机摔落。
电话接通后,他对电话那端的夏勉做了有史以来最混乱、最着急的陈述,他反复问“你能不能马上回来”,“你能不能现在过来”。
紧接着,夏勉的助理接到夏勉的电话。明明在国外的工作还有一周才结束,夏勉却说他要在今天之内回国。
坐最近的航班,用最快的速度。
不计代价,不论后果。
第二十二章
公园附近的小学放学,小朋友们会三三俩俩跑到公园里玩一会,再各自结伴回家。
最近傍晚下班,李笠都会去公园里坐到天黑。他吃了缓解早孕反应的药,看小朋友们荡秋千,堆沙坑,可以顺顺利利地吃下一些东西。
有个小胖子在沙坑里堆起了圆鼓鼓的球,两个互相追逐的小男孩跑过去,一脚就将他的球踩碎了。小胖子挥着拳头追上去打人,两个小男孩呜哇怪叫,慌不择路地狂奔逃命。
李笠望着他们,忍不住露出笑容。
天黑后,公园里的小朋友都回家了。李笠也起身离开。他想他今天要早点睡觉,把精神养好一点,也许明天可以吃下更多东西,让他能生出更多力量,鼓足勇气再给夏勉打一次电话。
公园离李笠家不远,他慢腾腾地游荡回小区,路经停车场时瞥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他停下脚步,看着这辆车发起了愣。
老式住宅小区的停车场大多规划在地面上,后来车位不够了,就四处缩减绿化,零零碎碎地增加几处。
李笠家楼下就有一排新加的停车位。他托人额外买了个车位,这样每次夏勉过来,就不用四处找地方停车,直接停在他专属的车位就好。
小年以来,那里空了很久,现在却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李笠默念车牌号,确认就是夏勉常开的那辆。
李笠想到,家里的备用钥匙他只给过夏勉。
他先是小跑起来,后来变作大步快跑,拼命向上攀登楼梯。他全身肌肉都酸软无力,好几次快要跌倒了,又扶着扶手站稳,继续往上跑。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到家,快点打开门,看看老天是不是在拿他开玩笑——
门里面会有夏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