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护林员闻言都凑过来看了,此刻四下光线暗沉,只有头顶一轮明月落下的素白月光,几人借着月光细细打量,那护林员握在手里的可不正是一根足有小儿手臂长、看上去已经具备完整人形的粗壮野参吗!
“你们!”
见状,几个护林员都急红了眼,野参成长最是不易,要长到这样大小这般模样,少说也要上百年,可这群人竟然就这么偷挖了野参!
“不是山参,不过是栌兰罢了。”
这时,有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怒火。
护林员们一愣,其中一人连忙举起手电仔细看了看,见参体板直也没有明显的芦碗,又凑过去细嗅了片刻,果然闻见了一股几不可闻的臭味,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果然是栌兰!还是队长眼神好。”
栌兰的确也有药效,可其功效与人参却是天差地别,价值更是相去甚远,一株野人参也许要数百年才能长成这样,且一座山头都难找到一根,可栌兰则要常见得多,只要养分足够,根须更是能肆意生长。
几个护林员心头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偷猎者们则是瞬间就急红了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竟然会被雁啄了眼,他们几个也算是常进山的熟手了,也不是没想过自己被抓个现行的可能,但在他们想过千万种结局中,却绝对没有这一个——
被一根随处可见的栌兰骗去跳了寒潭,然后冻得像死猪似的被人随随便便地五花大绑?!
“都是那只死狐狸崽子。”一个偷猎者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当时就是他一眼看到了小狐狸叼着的“人参”,喊着几个兄弟冲上去的。
他心头忿忿,这会儿稍稍回了暖,嘴上就不干净起来,只骂道:“要是能再遇上那只臭崽子,我一定要拔了它的皮、抽了……”
话音未落,他嘴里被人猛地塞进了一大团雪,冻得他瞬间知觉全无,只觉得每一颗牙齿都不是自己的了。
半蹲在他身前的男人轻轻拍了拍手,抖落了几粒雪花,目光冰冷地看着面前的偷猎者,说出口的话比冬雪更冻人三分。“闭嘴。”
就这么简简单单两个字,却立刻让几个偷猎者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们不是第一次碰枪的人,没那么没眼力见。
这个带队的护林队队长一定碰过枪,不但如此,这人手下的枪还一定见过血。
夏添被大狐狸叼回洞里后放在了最角落的位置,显然是大狐狸们怕这只不听话的“小狐崽”又偷溜出去,然而夏添来回折腾了这么大半天也早就累了,他可不是盛黎那等已经辟谷的元婴修士,连睡眠都不需要,干脆也就把自己团成了一团,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扫了扫自己身上的几粒雪花,又扒拉着在洞里看了看,果然找到了一个绣着并蒂山茶的锦囊,里面藏着盛黎赠与他的青丝。
小狐狸心满意足地将锦囊藏在肚腹下面,却发觉周围一圈的狐球球们不知何故竟惊慌地低鸣起来,他一愣,很快意识到自己方才故意咬破的小伤口还未彻底愈合,他身上的强悍气息自然令会这群出生不久的小狐狸惊慌失措。
夏添舔了舔爪子,伤口很快在他的舔舐下愈合,洞内的小狐狸们这才重新安静下来,却也不敢靠他太近,只仍旧如上半夜一样将他团团围住,靠他取暖。
夏添从未被同类这样亲近依赖过,他忍不住扬起脑袋看了看洞口,那只叼他回来的大狐狸正趴在洞口顺从地让一只同伴舔舐毛发,注意到小狐狸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又安抚地低鸣了几声。
那只趴在山洞中的小狐狸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那个声音他在浮连山上曾经听过,那是大狐狸安抚幼崽入睡时才会有的温和声音,夏添记得自己幼时有一次大雪封山,他被冻得睡不着觉,最后实在难受,便趁着夜深人静跑到火狐聚居的山洞外,遥遥听着洞内传来若隐若现的大狐狸的鸣叫声,又悄悄地看着大狐狸舔舐幼崽哄那些火红的小崽子睡觉,便在内心催眠自己,告诉自己那声音就是叫给自己听的,他也有父母哄他睡觉。
而那一夜他睡得太沉,第二日没能提前醒过来离开洞口,被出洞捕食的火狐狠狠抓伤了尾巴,在那以后,夏添再也没主动接近过任何同类。
他从不曾想过,有一日,竟然会有一只大狐狸为他哼唱哄幼崽的小调。
夏添使劲眨了眨眼睛,把自己缩成一团,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搭在了身上。
第二日,山中雪停,一轮红日自东边缓缓升起照亮了连绵起伏的深山,小狐崽们睡得暖和又安心,天一亮便唧唧轻鸣闹腾了起来。
夏添睡得有些迷糊,还以为自己是在盛黎的床上,便伸出爪子去推身边,他只想着盛黎怎么把他弄到动物园来睡觉了,听听这炸脑袋的狐狸叫——
狐狸叫?
小狐狸猛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他蜷起身子发了会儿呆,又弓起背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漂亮的大尾巴左右轻轻甩了甩,这才舔湿爪子擦了擦脸。
而后,小狐狸跟着身边闹腾不停的狐崽们走出了山洞。
昨夜他急着引开那些偷猎者,根本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此刻光线充足,他便颇为好心情地看了看四周,但见放眼望去天地一色,四下树木高耸,枝垭上有皑皑白雪,与乌黑的枝干一衬,白的更白黑的更黑,倒像是一副极其写意的泼墨画,看得久了竟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旷达之意。
而小狐崽们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