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旁人都在风卷残云,谢宇钲心里危机感满满,尽管嘴里塞满香味四溢的肉块,但仍一边咀嚼,一边没好气地嘟囔着。既然碰上了明白人,谢宇钲也就不打诳语,有话直说了。
嘛的,现在这气氛难堪,又不是我造成的,干我什么事?大家都在胡吃海喝,想让老子下场解围,不拿点实际点的东西出来,光凭你空口白牙,就算你天仙下凡,那也不好使。
“人人都干了活。天黑了,虎哥还打火把,守着兄弟刮那些掉在涧边的盐巴呢。你呢,来这儿充大爷。什么都没出,什么都不做。哦,现在小命保住了,就光知道吃肉喝酒是吧......你不是能耍嘴皮子么?你再耍耍罢,也不耽搁你少吃多少东西。”她柳眉蹙起,俏脸如霜,星眸里射出寒光,狠狠地剜着谢宇钲,低声叱道。
“我?嘛的,老子也做了事的好吧。要不是老子,过两天你们就成骆屠户的部属了。”谢宇钲一急,声音不由稍大了些。他挣着脖子,目光不怀好意地上下扫视着她,哼了一声,“看你也有几分姿色,闹不好骆屠户第一个把你收房喽?”
“你?”她一时气结,想避开他的视线,身体变得不自然起来。过了一会,她目光闪动,皓腕一翻,一支匣子枪抵上谢宇钲的腰眼,“你到底干不干?”
虽然隔着衣衫,可那冰凉的铁质枪管在大力捅戳之下,腰间也隐隐生疼。过了一会儿,枪管又加上了些力道。嘛的,这摆明了是要霸王硬上弓嘛。
“好好好,我干,我干,还不行吗。麻的,没点怜老惜弱,对你家大爷下这么狠的手。迟早被人玩了扔的货。”话音未落,枪管上捅戳的力道倏地加大,狠狠戳进了腰眼,痛得谢宇钲倒抽口冷气。
他呲着牙,赶紧扔下未啃完的骨头,揩了揩嘴唇,端起竹筒碗,长身而起,哈哈笑道:“虎爷,大东家,这罗霄山地面,东西怕不止五百、南北得有数千,十八排雄踞在这里,他娘的哪个绿林好汉不晓得?就那外省的豪杰,晓得了哪个不翘起大拇哥喝声采?”
由于时机敏感,谢宇钲一开口,就立即成为篝火周围众目睽睽的聚焦点。
见这个假模假式、光占便宜不吃亏的家伙,在自己逼迫之下,终于挺身而出,担负起救场的任务来。俏飞燕杏眼微眯,红菱般的小嘴旁,浮上一抹微笑。
这个家伙面目俊朗,眉目间含着英气,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一对目光居然清澈得像个孩子,非常有迷惑性,乍一看去,很容易让人以为他不谙世事。
此刻,他目光里洋溢着笑意,端着竹碗,站在火光里侃侃而谈,一袭长衫,倒也算一表人材。从侧面看去,他唇边浮上的一抹戏谑,又让他整个人带点邪魅气质。
令人莞尔的是,他长衫的后摆,刚才在地面坐了不少泥尘草叶,现在,随着他振振有词、口若悬河,它们就不住地簌簌往下掉。
虎爷正啃着一块大骨头,听了谢宇钲这话,立刻拿着大骨头指着谢宇钲,咧开大嘴,不顾嘴里的肥肉四溢,含糊不清地大声嚷嚷:
“说得好!兄弟这话老子爱听!哈哈!”
李慕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只听谢宇钲继续说道:
“正像刚才虎爷说的,时局纷乱,李东家只身率领大马帮,自粤省登程上道,逢岭开路、遇水架桥,要我说,各位,”他环视众人,拖长了音调加重语气,“这个呢,就好比那关云长关二爷千里走单骑。”
谢宇钲注视着李慕英和癞痢兄,诚恳地说,“虎爷,大东家,你们兄弟两个,一个占山为王,一个过关斩将,一样的气概豪迈、当仁不让。要我说,今日不但是你们同宗兄弟相见,也是两路英雄会盟。在这样的时候,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事,都比不上这竹碗中的老烧酒。”
说到这里,谢宇钲为了加强效果,同时扬起油乎乎的手,猛拍在旁边牛二肩上。牛二正捧着一块骨头专心致志地啃着,在这一拍之下,骨头倏地脱手,啪的一声掉在酒碗里,直接把酒碗打翻,酒水溅了一地。慌得牛二赶紧去抢,但哪里还来及。
末了待捡起骨头,见上面沾了不少泥土,牛二不断掸拭拂吹着,心疼不已。这块可是前胛骨,上面的肉尤其鲜美。可入戏已深的谢宇钲对此浑然不觉,继续唾沫星子横飞个不停,“至于其他的什么,比如大洋呀女人呀货呀之类的东西,尽可把它当作过耳的山风、过眼的浮云。全都去他姥姥的”
说到这儿,谢宇钲又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身边某人。见她恨得直咬牙,他心下冷冷一笑,顾自举起了酒碗,“来,各位,我们大家一起来。”
环视一周,众人似是早就等着这一时刻,都纷纷端起了酒碗。连刚从地上捡起竹碗的牛二,也匆匆弃了那块尚未啃完沾了点泥巴的骨头,胡乱擦拭下碗沿的泥尘,用同样油乎乎的手捧起了空空如也的碗。
这哥们实在上道,知道这时候,碗里有酒没酒的,其实关系不大。只见他的举止和神情,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这就够了。人生如戏呀。
腰间的枪管这时早已撤走,谢宇钲的视线扫过一对秋水眸子。恼怒不已的她,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恼怒和催促。她的大眼睛向左右惊鸿一瞥,见无人注意,柳眉倏地舒展,眨巴一下大眼睛,下巴微微扬起哼了一声,配合地端起了竹碗。
见谢宇钲合纵连横、终于整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