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是上台来表演自己神机妙算的,不是来耍猴的。
所以她必须要露出十分镇定而且准备完全妥当的样子出来,不被底下的士兵们发现自己的心虚,鼓乐声响起,金秀顺势把手头的桃木剑伸展出来,慢悠悠的慢悠悠的施展了一套似是而非的太极剑法,又慢又温柔,但又好像是有些像舞蹈的样子,在高台之上,就这样耍起了剑舞。
那鼓乐声也甚是中正平和,不急不缓,金秀和音乐旋律配合的天衣无缝,简直是十分和韵,但就算是再和韵,也不可能一直这么舞蹈下去,特别是金秀所学的三脚猫太极剑,再怎么样耍也终于有了耍完的时候,偏生这个时候,地下的鼓乐声竟然一下子又停了,金秀顺势收剑,慢慢的将桃木剑放在了手臂上,宛如捧了一个玉如意一般,香案业已准备妥当,上面还有各种供果,金秀命那大汉站在香案之后,凝神静气,等了一会。
众人看的热闹,伸长了脖子盯着高台上的演戏,金秀凝神等了一会,四下静悄悄的,一点风声都没有,但似乎又不能这样一直等着,于是她等了半盏茶的时分之后,就盈盈拜倒,跪在香案之前,对着七星幡接连三拜,高声喝道:“学天书看天象易如反掌,设坛台借东风相助忠良!”
这话一说出来,地下的士兵们轰的一声刺激到了,这是说什么呢?说什么?要什么?借东风?
“西风已残,东风刚起,天地运力,来我东风!”
“来我东风!”
金秀复又呼喊再三,众人又连忙停住了嘴里的交谈,左右看了看,四处静悄悄的,高台四周的旗帜懒洋洋的垂着,一点有风的迹象都没有,这到底行不行啊?
金秀起身,天边看了看,又转过身子,朝着那个执幡的大汉喝道,“左右各摇幡九九八十一次!”
如此一番演戏,夕阳已经落山,天地之间尽数都变成了红色,金秀见到这时候还未得逞,于是又要舞剑一番,又是跪拜祝祷,嘴里头嘟囔着念念有词,但这个时候风还是没有来。
大家伙看着有些着急了,怎么回事,这个人该不会是骗子吧?王连身边的几个藤甲兵开始抱怨了,“这到底是行不行啊?”
“我瞧着是够呛,这借东风,是谁的本事?”说话是一个川军的士兵,川人最是敬重诸葛亮,他微微冷笑,“可是诸葛老丞相的本事!这杂毛小道,真是班门弄斧,怎么敢做这个事儿!”
“不许浑说!”王连很是敬重纳兰公子,故此听到有人说怪话,忙喝住众人,“不可喧哗,耐心等着!”
海兰察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台上的人,索伦兵大部分都是呆头呆脑的,很是听话,也听不懂台上的金秀到底是在干吗,可其余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尤其是那些京营的士兵,他们认出来高台之上的人,就是把自己这些人丢给海兰察去折磨的纳兰家公子,眼下看着这个人在装神弄鬼,还没有什么效果,于是大声冷笑起来,还有的起哄,“装什么呢!赶紧着下来吧!”
金秀冷然凝视这些火枪兵一眼,又看了一眼海兰察,海兰察一哆嗦,马上就去喝止众人,到底是傅恒等将相都在此处坐镇,大家伙说了几句,海兰察又是凶神恶煞的来回巡逻监视,于是嘟囔几句,也就罢了。
可台上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永基有些着急,对着傅恒说道,“瞧着如今好像不太行……不如让他先下来?等会再登台,中堂大人以为如何?”
傅恒不语,孙士毅笑道,“且不着急,如若老弟惊世大才,这不是什么难事,他说能成,必然就能成,素来成大事者,都是要等候时机,也要有人捧着,也要等一等才好。”
等什么?孙士毅对着金秀倒是十分的信任,甚至去劝说傅恒在大决战之前要摆出这么一个架势来让金秀表演,永基只觉得心急如焚,他有些坐不住了。
孙士毅看懂了永基的神色,悄声对着他说道,“今日原本无风,若是不来,也是无妨,只要不吹西风也就足够了,无风,咱们的大计,今日一样可行!”
计划可行,可这士气,还可行吗?
金秀反复再次跪拜舞剑,这一次她跪坐在了高台上,只觉得心跳的极为厉害,自己预算估计绝对不会有错,风向就在这一两日之间绝对会发生变化,停风已经停了两日,今日白天也是无风,按照规律来说,应该要变风向的时候了,怎么这会子还毫无动静?
金秀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这会子鼓乐声已经停了下来,四下寂静一片,反而是这无声,这寂静,让人了起来,她慢慢转身,朝着台下的众人看去,众人也是目光炯炯看着她,金秀脸色惨白,又觉得自己满脸通红,她微微张口,正准备朝着傅恒请罪,但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自己鬓边碎发似乎微微飘动了一下,金秀猛地抬起头来,感觉到了鼻尖有了异样的嗅觉。
一种来自高山和高原之间的干燥之气。
金秀的头发慢慢的有些一些抖动,她抓住了这个机会,明白了转机终于到了。
抬起头,金秀见到了远处的山峦之上云海开始有了变化滚动的迹象。
她倏然转身,复又朝着那七星幡跪拜三次,嘴里头念念有词,等到高台之上风开始徐徐吹起,金秀大喝一声,“东风此时不到,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