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坤觉得自己的意识现在就像个广播电台一样,一不小心功率太大了,就容易把自己的情绪“广播”给周围的人。
而本来一个个正常人应该是没有接收广播信号能力的卡带机,都只是播放着自己录制的卡带。
但向坤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强行把自己广播的内容给“灌”到了这些卡带机里,还让他们以为被灌注的内容,其实是他们自己录制的。
这个“广播”的能力,就是他的“情绪同化”。
而且相比起广播电台,他更像是一个网络服务器,不单发送数据,还能接收反馈。
之前他接收到反馈的前提,都是自己先发送出“数据”。
比如“投影俱现”,先让对方被自己情绪同化,然后对视后让对方看到自己想象中的“投影”,这时候对方反馈回“投影”的画面。
但从那八臂八眼木雕的感应来看,向坤却是在感应的同时,就已经获得了木雕周围不知道是谁的情绪感知。
就好像他这个服务器,直接黑到了别人的主机里,虽然只是看到了些无关紧要、比如桌面图标布局之类的信息,但这个事情本身,就意味着很多东西,足以让他大感兴趣了。
只不过从车上感知到一次那种不属于自身的情绪后,接下来他再怎么感知,都只能隐约地知道自己和那八臂八眼木雕有联系,除此外什么信息都没有,不论是木雕的位置,还是它周围的情况,一概不知。
向坤挠了挠头,愈加的想不通:我到底对那木雕做了啥?
既然不是建立“超感联系”,那我究竟是怎么把它变成了这种类似一个情绪感应跳板之类的的东西?
是只有雕刻才行,还是其他的方式也可以?
又和那些与他建立了“超感联系”的雕刻工具有没有关系?
向坤起身,开始翻箱倒柜起来,他以前有写毛笔字的习惯,之前春节回来的时候还拿出来随便写过几个字。
找出一大卷用来练习的毛边纸和狼毫、墨水,扔到书桌上铺开,向坤却没有立刻关上柜子,而是翻出了一沓塞在柜子最下面的宣纸。
那些宣纸全都写了字,明显是向坤很久以前写的。
他是小学二年级的暑假开始练毛笔字的,但没有上什么书法班。当时因为父亲在铜石镇工作的原因,他们全家都住在镇上。
他们住的平房宿舍隔壁,有个七十几岁、喜欢书法的老大爷,没事就会在自己屋里写毛笔字。
而那段时间向坤刚搬到镇上,人生地不熟,所以也是有些无聊,刚好看了部电视剧,里面有个年轻侠客书法写得很好、很帅,于是也萌生了学书法的想法,那大爷又特别像世外高人,就跟着学了起来。
但老大爷没教他什么复杂的技法,就是教他写一个永字,然后写了整整一个暑假。
向坤后来也是挺佩服自己的,居然反复写一个字这么无聊的事情也能坚持下来。
暑假后,老大爷被家人接到北方去了,说是过几个月回来,再继续教他其他的东西,让他这几个月把“永”字写好。
于是向坤闲的时候就拿毛笔出来写几个永字,写得非常慢,跟在刻字似的。
但没想到的是,他和老大爷那一别,就成了永别。老大爷病逝在了北方,而向坤直到两年后才知道这个事情。
从此后,并没有系统学过书法,没有临过什么字贴的向坤,就经常拿纸笔出来,单单就写一个“永”字。
到了中学后,他自然而然地开始写其他的字,想写什么写什么,一手毛笔楷书居然也都写得还凑活。
而且很神奇的是,他毛笔字写的还行,但用圆珠笔、铅笔、中性笔写字,却就比较丑了,怎么也练不过来。
很可能是因为他写毛笔字习惯写得很慢很慢,而正常用硬笔书写,怎么也不可能一个字写半分钟。
向坤一张张看着那些自己年少时写下的字,回想着写下那些字时的心境。
最后一张翻过后,向坤看着那上面的字,轻轻念出来: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那是高二的时候,刚刚和一群网络安全论坛上的网友,一起搞掉了几个发布反言论的外国公司主页,把他们的首页替换成了五星红旗。
那时候的他,感觉自己相当牛掰,豪情万丈,胸中一腔热血,对未来也是充满了希望。
不过,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写下这种抒发情绪的毛笔字。
在那之后,他每次回家来,即便想起来随手练练字,也只是用毛边纸随便写写,写什么都无所谓,写过就扔了。
看着那二十个字,虽然单纯从书法的角度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但却可以清楚地从字上感受到,自己当初的飞扬和朝气。
现在的自己,应该再也不可能有那热血少年时期的心境了吧?
哪怕他现在楷书其实写的要更好一些,但这样的字,那种感觉,应该再也找不到了。
向坤把那些宣旨重新塞回了柜子里,然后走到书桌旁,一边把笔头蘸软,一边默默思考。
几分钟后,向坤终于落笔,开始写的却是诸葛亮的出师表。
他特意选了一篇长文,就是希望能够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酝酿情绪,他怀疑自己雕的那八臂八眼的木雕之所以有特殊的感应,应该是和当时雕刻的情绪有一点关系。
情绪的波动,就好像是一种意识上的化学反应一样,一旦变得激烈,就会释放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