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个权贵世族的船,轮到了夜染衣他们的楼船。
船上挂着夜字的旗帜,迎风招展。
官差们自然十分殷切,积极地请船过关。
但楼船并未前行,停在了关口。
橘红取出一张宝钞递给领头官差,“这是过关费,请查收。”
新增关税这一条政令,夜染衣是知道的。
而且她觉得,如果严格按照政令执行,也是一条善政,能够改善国库入不敷出的压力。
关税分两种。
货船稍微重一些,根据货物多少,二十税一。
非货船的普通过路百姓,以人头来收,均摊下来每个人百文钱。
关税主要是靠积少成多,货多税多。
像如今这种达官贵人不收,只逮着几个小商户薅,已经完全走偏了。
“谢谢殿下!”
那官差也不敢推辞,收下了。
每日这么多船,倒也有一些世族非常积极主动交税,不管他们是遵纪守法,还是怕落下话柄,对于这种……官差们自然也懂得配合。
“开关!”
夜染衣却没命船前行,而是指着旁边被扣押的三艘货船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刚才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小的们收的税。”
那官差打哈哈道。
夜染衣不依不饶,“根据关税律,货船二十税一,你们收了三艘船,看来刚才是过去了一个六十船的大商队?
能组织六十船的大商队,九州也没几家。”
“这是哪家交的税?”
那官差脸色顿时白了,额头冒起一阵虚汗,“殿下。
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
还请您行行好……”“那就让你们的主官出来见我!”
夜染衣冷道。
那官差颤颤巍巍噗通一声跪下,“殿下,侯爷……侯爷不在……”此国策乃太子献上,奉旨办差的是他的表兄弟皇后的侄儿——长信侯曹澄。
但长信侯何等尊贵,怎么受得起在这风吹日晒的苦。
将事情交摊给下面的管事处理……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来一趟。
夜染衣现在要见主官,他们一时半会去哪找?
夜染衣:……“殿下饶命。”
官差赶紧给夜染衣磕头。
夜染衣也不和他多做计较,冷道,“把船还给他们。”
“是是是……”“你无辜殴打百姓?
赔钱!”
“小的赔赔赔!”
只要夜染衣不与他计较,那官差哪有不应的。
那一旁哭泣的爷孙俩没想到还会峰回路转,有这种际遇。
赶紧对着夜染衣行礼道谢。
“民女陶纱锦,拜谢公主殿下。
公主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
夜染衣没有半分自得之意,只觉得糟心。
好好的善政,却能办成这样?
……按照律法重新交了税,陶家的船,终于过关了。
夜染衣派人把陶家祖孙两人请到了船上。
“朝廷新增关税,依律二十税一。
但主官却滥收,两位是亲历者,对于这种不公的待遇,可愿告官?”
夜染衣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陶老丈吓了一跳,“听……听说那主官是长信侯?”
“不错。”
夜染衣点点头,“但本宫作为证人,自会护你们周全。”
陶老丈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赶紧给夜染衣下跪磕头,“公主殿下饶命,我们只是区区草民,实在不敢……不敢与长信侯作对……”更不敢和太子殿下作对。
眼前的这位公主,不怕得罪太子和长信侯……但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如今要打官司,这位公主要针对太子党,自然会保他们一时。
但这阵风头过了呢?
还能保他们一世不成?
这种大人物之间的争斗,还是躲的远远的好。
本以为这公主是好心相救……没想到是要利用他们,去对付别人呢。
他陶老丈才不上当。
“不是吧?
刚才他们吞没你们全部家产,多大仇啊,这都不敢反抗?”
风轻歌见这老丈如此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此软弱,难怪被人欺负!”
夜染衣略略有一些失望,但也不生气。
她深知百姓们若不是被逼的活不下去,都不会反抗官府……如今他们的麻烦,已经被自己解决了。
对他们来说,反正这一次关已经过了。
何必去招惹官司呢?
这关税欺负人,他们大不了以后都不来了。
惹怒大人物,那是万万不敢的。
“这位姑娘说的是。
老丈别无他求,只想和孙女好好活着。
无法替公主做事,请公主殿下恕罪。”
陶老丈唯唯诺诺。
风轻歌气的无话可说了。
夜染衣平静道,“不必如此。
何罪之有,你们回去吧。”
她救人不是为了打官司。
她是九州的公主,九州之人都是她的百姓,替他们拿回属于他们的货物,是一个公主的自我修养。
这是救人的原因。
至于打官司,是为了救其他人。
唯有把长信侯换下来,让一个能公正执行这项政策的人当主官,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所以她需要一个人去打官司。
陶家祖孙不愿意也无所谓。
她回去就会派人来这守着,总能找到一个愿意告官的。
总之这件事,她绝对不能当做不知道。
“谢谢公主殿下,殿下仁德!草民告退!”
陶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