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滚滚。
一艘巨大的楼船,破浪而行。
江风迎面,拂起人的墨发和衣袂,飘飘。
他立在甲板前,眺目远望,美好的仿佛一幅画卷。
舒婵站在二楼临窗的船舱里,静静地凝望着,没有说话。
舒文和一脸复杂地端着一盒果仁糕走上来,“婵儿,你真的要带他去见父亲,还要把景国遗族的人,全部推到江东官场?
我怎么觉得,这事太玄乎了。”
“四大家族把持着江东官场已有百年,就是那些大盛本国的老世族,都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更何况我们这些在哪儿都被嫌弃的景国遗族?
大盛不忌惮我们才怪了,怎么可能让我们身居高位。”
“大家都暴露出来,万一被大盛朝廷一网打尽,那……”舒婵收回视线,在他对面坐下。
兄妹俩相对而视,中间摆着一盘香喷喷的果仁糕。
“兄长是不相信殷公子?”
舒文和拿了一块果仁糕塞进嘴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拿什么相信?
当初咱们连他是男是女都没弄清楚。”
“我看兄长是后悔自己当初向殷公子示爱,如今得知人家是男子,就不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是不是?”
舒婵轻笑。
舒文和差点被糕点呛住,连连摆手,“你可别提这么丢人的事情了。”
“我相信殷公子。”
舒婵望着他,认真说道,“如果他只是想一网打尽,当初在福州,就没必要先放我们走。”
“当然了,这也可以说成是投石问路,欲擒故纵。
不过,以他的身世,若他不是为了报仇,为何要以一个花魁的身份,留在盛京城,留在摄政王的身边?
我在他的身上,没有看到任何权力的yù_wàng,他纯粹,干净,简单,除了复仇,我想不到,还有什么目的,能让他屈尊降贵。”
“他姓殷。
他是殷家的人。
父亲也会相信他的。”
舒文和无话可说。
那可不是,他们全家都是殷族的无脑粉。
现在唯一有脑子的就剩他了……不过他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反对也无效。
“但愿,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舒文和默默又给自己塞了一块果仁糕。
想起被砍头的福王,舒文和心中有了几分信心。
舒婵没再多言,端起面前的果仁糕,往楼下走去。
“等等,这是爹寄来的特产啊,我好久没吃到了,你给我留两块……”……舒婵将手中满满一碟果仁糕,递给银月。
“故国的小点心,殷公子大概很久没有吃过了吧。
尝尝?”
银月回过头,看着那五颜六色的果仁糕……取了一枚,放入嘴里,软糯的糕,夹着酥脆的果仁,清香甘甜。
“怎么样?
和以前的味道一样吗?
我娘做的。”
舒婵浅浅一笑。
银月道,“不知道。
我以前没有吃过。”
舒婵一怔,秋水一般温柔的眼眸望着他,“对不起。”
“没事。”
银月并未在意,而是道,“但很好吃。”
“那这些,殷公子收下吧。”
舒婵捧着满满一碟的果仁糕,眉眼里都是恳切。
银月只是又拿了一块,望着她微微摇头,“谢谢。”
一如既往的疏离和淡漠。
有时候舒婵觉得他人如其名,就像天上那一轮月亮。
清冷的,高不可攀的,让人难以接触,难以走进他的内心。
但舒婵也并没有打算做摘月之人。
她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偶尔苍白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那就很好了。
“摄政王此人,可信吗?
他会不会,为难你。”
舒婵忍不住问道。
银月按照君夜宸的计划,告诉她,新帝需要力量对付宁王……这是景国遗族出头的好机会。
现在,摄政王愿意重用景国遗族的人,在江东争地盘。
而作为交换,这些人得听摄政王的命令,对付宁王。
“不会。”
银月语气十分肯定,“他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我刺杀大盛皇帝失败,是他救的我。”
舒婵咬唇。
她不知道君夜宸的真实身份。
不到最后一刻,君夜宸是绝对不可能暴露的。
所以,在舒婵眼中,君夜宸救银月,就是看中了他的身份,以便于将来利用他控制景国遗族……但是……她倒也不至于因此讨厌君夜宸。
毕竟非亲非故,若没有利益,谁会冒着风险,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他们这些人,就是利用价值。
只要他们真的能掌控江东局势,那摄政王就不得不倚重银月,更不会伤害他。
他也就更安全。
舒婵这么想着,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了。
他们一定要,在江东,占据一席之位!“听说景国遗族,很讨厌君家?”
银月眉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对于王爷这个计划,他心中也没底,只是奉命行事。
王爷不能暴露身份。
可君家又十分敏感……“殷公子放心,那些真正恨不得和君家同归于尽的世族,二十多年前就没了。
现在残存下来的世族,很多人,都愿意为大盛效力。
他们主张,为天下做官,为百姓尽力,将一生所学和抱负施展。
只是大盛忌惮,对于景国出身的人,排挤打压,哪怕中了科举,也没一个能做官的……”“科举要不是糊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