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福王马上就要四十不惑了,但是在崇祯十四年之前他过着一种极度精致甚至极度奢**荡的生活,从来没想过什么民间疾苦。
她只知道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属于福王府,即使有什么不属于福王府的存在,只要自己一句话自然有人帮他操作一切。
反正他没有办不成的事情,那时候他真以为这天下都属于自己,直到崇祯十四年流贼李自成攻破了洛阳砍下了老福王的脑袋,他才真正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残酷。
他先是逃往太康侯张国纪家,接着又依附潞王,虽然崇祯皇帝特意让他继位又赏以宫中珍宝,但这两年可以说是尝尽了人间冷暖,谁都不把他这个失去封国的福王当作一回事。
李自成的势力一日强过一日,最后整个河南都被流贼攻陷,他只能与潞王一起仓皇南逃淮安。
可淮安一地光是亲王就来了周王、崇王、潞王和福王,亲王这玩意多了自然连大白菜都不如,根本没人把他当一回事,他这段时间吃的苦头比过去三十八年加在一起还要多。
可是突然时来运转,京师失陷崇祯皇帝上吊自杀,而按伦序而言福王自然是排到了第一位,所以不知有多少热心人赶来投靠。
正当福王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九五至尊的时候形势又是急转直下,南都的钱谦益、吕大器这些东林党人联合赵之龙、刘泽清捅了他致命一刀,这让福王暴跳如雷。
这几年的冷暖辛酸他可不愿意再尝一遍,他大声咆哮着:“钱谦益、吕大器不讲道理,路振飞、马士英总是明白道理的!”
只是下面都觉得福王的处置似乎有些不妥,倒是一个内臣气定神闲地用一种宦官特有的腔调说道:“陛下不必着急,跟钱谦益、吕大器这些穷书生讲道理说了也是白说,不如我给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刘泽清这些大将写封书信过去,只要他们都站出来拥戴陛下,就算有一百个钱谦益也只是螳臂挡车!”
福王殿下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他赶紧抓住了这位内臣的手说道:“卢太监,这件事可托付给你了,你是跟随先帝办事多年的老人,先帝在时曾经跟我多次讲过,内臣之中就属卢太监最忠勇可靠,这件事若是办成了我一定让你当司礼监秉笔,如果你不愿意作秉笔也没关系,内相的位置始终是你!”
他口中的“先帝”就是老福王,虽然现在福王还没有能登基,但是他已经改口叫老福王“先帝”,而卢太监当即笑道:“陛下放心,先帝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岂敢不呕心沥血报效殿下,只是既然要用一封书信说服诸位大将,有些祖宗家法恐怕放在一边!”
福王知道卢九德话里的意思:“这没问题,别管什么祖宗家法朝廷法度,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入继大统,如果皇位归了潞王那一切就尽付流水了!告诉他们,不管他们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
自正统以后,大明始终是重文轻武,甚至到了武官一见到文官要自称走狗爬见、门下沐恩小的某万叩头跪禀的地步,即使崇祯一朝不得不破格用人照样还是以文制武,杀个武将跟杀只鸡没什么区别,但是到了现在福王已经顾不得什么祖宗家法。
而卢九德十分自信地答道:“黄得功出身京营又在我麾下多年,只要我说明其中利害,肯定会全力支持陛下,刘良佐兵马最少而且跟微臣交情也不错,说服他也不难,刘泽清既是墙头草又是乌合之众,倒是高杰不好处置,估计我要亲自跑一趟!”
福王听到卢九德这么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不要朕亲自跟高英吾见上一面,朕一定以诚服人!”
卢九德是凤阳镇守太监,黄得功、刘良佐不但隶属他麾下而且也是他的旧部,自然有办法拉拢过来,刘泽清手上多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患,只有高杰有大兵三万精骑九千,兵力与战力都是诸军最强者,因此福王鼓足了全部勇气准备亲自出面笼络高杰。
卢九德刚想答话,就听外面一阵喧哗,接着有人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陛下,来了来了……”
别看福王遇到大事就手忙脚乱六神无主,这种场面却是作威作福惯了,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到底来了什么?给朕说清楚!”
来报信的汉子也终于喘过气来,他赶紧禀报福王:“殿下,北面来了一支船队,据说是船上载着皇后娘娘,现在正叫路振飞过去迎驾!”
福王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胡说八道,朕先后早夭,继妃李氏殉难,哪来什么皇后娘娘?”
只是福王一说这话就觉得特别紧张甚至都快坐不住了,报信的汉子发现自己没说清楚具体怎么一回事,赶紧答道:“不是这两位娘娘,也不是……”
卢九德赶紧插嘴说道:“是周娘娘?还是先朝张娘娘?”
虽然娘娘有很多位,但是在卢九德心底被称为“皇后娘娘”也只有这两位而已,就连移宫案的主角李选侍都没有这个资格。
而这挨打的汉子终于说明白:“应该是先朝张娘娘!他们都说张娘娘带着衣带诏驾临淮安,让路振飞赶紧过去接驾!”
一说到张娘娘不管是福王还是卢九德都是精神一振,福王脱口而出:“衣带诏?”
一直挨打的汉子还没有回复,那边卢九德已经插嘴说道:“就是先帝遗诏,当初信王入继大统可是懿安张皇后娘娘一手操办的,陛下赶紧觐见懿安皇后,只要她肯支持陛下,什么条件都要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