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秀知道他是看到宋慈给宋父验尸的情节了,在这里冬秀对宋父尸体的情况和宋慈的检验手法做了大量详细的描述,其中就不乏对人体生殖器官的描写,也不怪江耕围大惊失色,说话都结巴了。
其实冬秀也考虑过这一点,她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别说描写男人的生殖器官了,她现在甚至都不应该知道男人有那个东西!这样大喇喇的写出来,难免让人觉得她不正常,简直出离人们对一般女孩儿的认知了,假如被第三个人知晓,那她应该离身败名裂不远了,等着她的不是疯人院应该就是猪笼了吧。
可是她多方考量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删去这一段,她的初衷既然是想教人们全面的认识《洗冤集录》,那尸检这方面就绝不能省略,反而要详细着重的描述,如果因为某些避讳,而避重就轻,反而会不伦不类,不详不实,难以使人信服,那就完全失去了它最重要的意义。
冬秀拿出《洗冤集录》,翻开第一页指给江耕围看:“哥哥,你看这开篇第一条‘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我这书写得就是如何通过检验来帮助破案,所以必须详细描写,”,又翻几页,“再看这条‘凡验妇人,不可羞避’,连女子尚且如此,何况男子呢,再者说了,死者为大,他的身体就是留给世人最真实的遗言,我不过是遵照实情来写,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有那些心思龌龊、思想肮脏的人才会对此避之不及,躲闪遮掩!”
江耕围涨红着脸,一时也不知如何辩解,只吭吭哧哧的说:“那你到底是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好意思写出来呢,这到底不好,让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冬秀气结,想到鲁迅大大曾说过的一句话:“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luǒ_tǐ,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xìng_jiāo,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象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这可真是道尽了国人的劣根性啊。
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统治里,对性向来是捂着隐着的,几乎视为洪水猛兽一般,人们不管私底下多么放荡无忌,明面上却决不能带出丝毫,哪怕是到了21世纪,中国也还是不重视、甚至避忌着性教育,更遑论这时候的人呢。
冬秀其实已经尽量使用比较隐晦的词语来表达了,无奈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太出格了,因此笑着说:“谁说这是我写的了,这不是哥哥你写的嘛。”,说着狡黠的冲他眨了眨眼眼睛。
江耕围这才想到,若是要拿去报社投稿,必定是要自己先誊抄一遍的,妹妹的书稿断不会流露出去,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这小说真正的作者其实是他妹妹,当然也不会指责她行文露骨了,而作者换作他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别人反而要赞一声求真务实呢!
江耕围这才和缓了脸色,又突然顿住:“这个咱们就先不提了,你是从哪知道的这些、这些东西?”
冬秀大大方方的从书柜里搬出一摞书来,努努嘴:“诺,就是从这些书里看来的,我可做过认真的参考比对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谬误!”
江耕围一看,都是同一个印书局的,恍惚想起来这些好像都是自己给她买的。
当初写《新包公案》她说要看些书考据考据,开了一堆的书目给他,他也没怎么细看,光看了看书名,历史地理、法理医药的什么都有,就直接拿给书店伙计让他去选配了。
他略翻了翻,发现书里密密麻麻全是红色与蓝色的划线和笔记,有的书,像《洗冤集录》都被翻起了毛边了,可见主人平时没少用功,确实做了大量的考据。
他只以为妹妹是天生聪颖,就是擅,却不想背后还要下这番功夫,费了这许多心血,这才明白她对此有多么的重视,而不是像他原先想的那样,只是单纯想要借此打发些时间,他虽然也不太懂妹妹如此努力的用意所在,却也知道决不可再将它等闲视之。
他知道妹妹一向是个懂事守礼的,平时虽看着温温柔柔的不打眼,其实心中自有丘壑和她的坚持,只是从不在人前发作罢了。
又想起他们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妹妹就会编些会说话的小猫小狗的故事来讲给他听,又会带着他玩些新鲜的小游戏,好像她是姐姐而不是妹妹;又想起妹妹宁愿饿死也不裹脚的决绝,想到她在人前一向端庄大气的做派……罢了罢了,以她的机智心性,想来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怪不得娘说你女工做得差,原来把时间都耗在这上面了!”江耕围调侃一句,也不再说什么,又接着看起来。
冬秀内心松了一口气,这可幸亏是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哥哥,换一个人她可不敢直接拿出来。
第24章投稿
冬秀拿出书稿的前二十章由江耕围原样誊抄了一遍,这才拿去给他那个朋友看,这二十章刚好够交代清楚故事背景和人物来历的,又有两个案件引入剧情,即能叫人看过瘾。又能叫人看不够。
江澄平看完书稿,大呼过瘾,直说江耕围有才:“这尸检勘探居然如此神奇,一个死人身上居然埋藏着如此多的线索,那不如流的仵作居然如此重要,直接就能影响案件判定,这些检验法子你从哪里知道的,可是真有其事?这‘酽醋泼地,血迹立现’真行得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