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努力照做,等缓了些,他听赵渊缓缓道:“臣从未想过拿韦徹换李逸。”
赵珩十分不解。
“逼着陛下换出李逸,臣就能c-h-a翅飞出宫去?退一步说,臣确实都做成了,往后又如何,与陛下不死不休,就此谋逆吗?
臣自是知道陛下的顾忌,若真论起来,陛下的为君之道,起码有一半是臣授的。臣与陛下各有立场,不得不各留后手。”
赵渊边说边仍用掌心揉着皇帝的后心,赵珩微微侧过脸去,显然是迫切想知道摄政王的心思。
赵渊接着道:“陛下拿捏住了李逸,本可以对我动杀心,若陛下和沈家联手,早早在宫中将臣捕杀,臣只怕此刻早已身死。
可见,陛下于心底里是信臣的。
臣亦是信陛下的。
臣对韦徹出手,不过是为了臣与李逸将来的日子。”
赵珩此时无碍,彻底转过身来望向赵渊。只见肃王的目光越过自个,似已出了这金殿宫城,落在不知名的远地。
他听赵渊幽幽道:“到得那时,臣手中已无兵马,而离开陛下的日子愈久,便愈容易有料想不到的事发生,或有小人进谗,或有别的变故……倘若陛下要臣再披挂出征呢?臣却是半点不想再沾这些了。
臣如今知道了陛下的软肋,便只想拿这个秘密换臣与李逸往后的逍遥。”
赵珩不禁道:“皇叔就这么有把握,日后远离了朝堂,还能危及韦徹?你不怕朕反悔,将李逸放出后,先下手为强,将你们俩都杀了,以绝后患,再威胁不到韦徹。”
皇帝怒目说得凶狠,赵渊一笑置之,果然他们叔侄俩都是一个模样,最痛恨被人威胁。
“韦徹不是深宫妇人,陛下能日日将他锁禁于宫苑,除非想毁了他。
只要陛下未能杀尽臣的部下,但凡有一人逃脱,赵氏发家于滇南,族中用毒的法子如何诡秘奇盛,不必臣来提醒陛下。
到时陛下要么看着韦徹死,要么就和臣受一样的血毒之苦。”
“皇叔!你就这么不信朕?!”
赵珩气极。
赵渊不为所动,平静道:“陛下不是也拿李逸逼着臣吗?臣说了,并非不信陛下,若是不信,便不会放了韦徹。”
两人一时无话,空阔的金殿里静谧幽沉,皇帝侧头看了看韦徹,见他闭目躺在御案东侧的毡毯上,望之与熟睡无异。
勤政殿的外头此刻正环伺层层銮仪卫,里头则到处是方才激战留下的残迹。
赵渊与皇帝并坐在御案的西侧,窗棂间有几束日光斜路铺到两人脚下,赵珩的心莫名就静了下来,好似回到了儿时的午后,他和赵渊对坐在书房里,各自翻书消度长日。
皇帝抬头看了看赵渊,肃王沉吟了下,语重心长地开口:“臣曾经说过,为君者不该有软肋。陛下很快就要与臣分离,往后的路都要靠陛下自个走了,万事更要小心。”
赵珩闷闷地嗯了一声,肃王人还在他边上,他却已觉得赵渊离自个越来越远了。
皇帝突然就有些伤感,想对赵渊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肃王忽又道:“过几日,臣还有件小事,想请陛下应承。”
赵珩被这话没来由打岔了情绪,笑起来道:“皇叔,你都把韦徹给打了,凭什么还让朕帮你。”
赵渊徐徐道:“陛下,臣查到了定国公对李逸做过的事。那些真的只是定国公一人所为,并无任何人指使?纵容?”
赵珩没了声,过了片刻,才道:“好吧,皇叔想要朕帮什么?”
赵渊笑了笑,“既已到了这步田地,不如让文武百官看个全套,陛下亲政便可摄住群臣。此外,臣知道李逸心结难解,陛下陪臣演出戏可好?”
第八十二章
李逸从未想过十多年阔别后,他会重回东宫,且还是在这样的处境下。
晨起微寒,文华殿前的红叶落满前庭,几个直殿监的小宦正在清扫,树叶扬起的刷刷声,驱散了宫室的空寂。
李逸踱步走来,正值庭扫的人忙避到一旁给他行礼,李逸朝这群十来岁的孩子笑了笑。
仿佛庭中四时百花俱在一霎旋开,寒秋瞬至暖春,熏风拂面,看得众人心神恍动。
李逸刚要转身离去,有个小宦着急唤了声,原是叫他当心脚下。
松柏合围的左径,多时未有人走,路的两侧俱已生出细密的青苔。
物在人事非。
只在东宫内走动,不出宫门,皇帝并不会为难李逸,还嘱咐了下头要礼遇这位前太孙,一应器物膳食比照皇妃的用度。
只是过去的寝宫是不能再住了,李逸暂居至西侧的厢宫中。
回至住所时,李逸远远就见几个内侍立在门前,等快步到了跟前,通传的小宦扯着清亮的嗓子道:“见驾——”
赵珩见李逸行来,两鬓微沾了些晨露,玉面清冷,越发衬得他那双鹿目深湛,如一泓秋水。
“博士,朕见你桌上有窨制的金桂茶,就让他们泡了些来尝尝。”
李逸行了礼,侍立在旁,皇帝还是一贯称他博士,并未改了泮宫时的称呼。
他温和应道:“逸想起些旧日之事,就自个制了些。陛下若觉得好,剩的让他们都带了去。”
“清香怡人,x_i,ng温散寒,朕很喜欢。然君子不夺人之美,让他们给朕另制就是了,博士这儿的,朕在这院里喝着才别有滋味。”
李逸便不再言语,亲自给皇帝续茶。
皇帝又喝了几口,叹气道:“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