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日出,霍珵问她话,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就要说绝不愿意,但低头看了眼他虚弱而悲伤的样子,她竟然莫名有一丝心软,最后说,她不是俞姝,不知道。
霍珵听了,低低地笑了,仿佛已经很满足。
谢宛冬觉得他真是中毒不浅,懒得理他,这还是那天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说这样的话,她心想,不管霍珵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俞姝,已经不重要了,但反正,他真是活该一辈子孤寒,权倾朝野最后却死在她手里!
谢宛冬暼了他一眼,倒是有些吃惊,他此时仍一身玄裳,目色幽沉,面无倦色,丝毫看不出人之将死的虚弱,又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霍太傅。
究竟之前的病弱和现在哪个才是伪装
“太傅精神倒是好。”她恍若随意地说。
霍珵笑道,“回光返照嘛。”
“……”
谢宛冬无视他了,再回头看向码头。
此时已蒙蒙亮,天空还有些混混沌沌,于是见一人身着月白衣裳,撑一把竹青伞,说不出的宁静淡泊,叫人那颗焦躁的心也慢慢安宁。
谢宛冬静静地看着,船越靠近,她脸上的笑便越灿烂,就仿佛那轮红日渐渐从海里跳出来,红霞照满整个天空。
忽然想起霍珵方才说的话,她转过去,得意挑衅地看着他,他面色不变,淡淡道,“你一夜未睡,眼底都是乌青,纵一身华服,难掩疲惫。”
谢宛冬脸一黑,活该单身至死!
船已抛锚靠岸,都等不及铺好栈板,就提着裙裾欢快地冲下去。
但终还是逃不过近乡情怯,此时卫淮就在面前,谢宛冬上了岸忽然停下,竟不敢再上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已经五个月,整整一百五十天不见,本就单薄的他仿佛又瘦了,虽人如玉,不小心染了些尘埃,可见风尘仆仆后的疲倦,只是这些疲倦都在她来到他面前时,如被清雨洗涤,仍那般明澈。
卫淮见她不动,便撑着伞走过去,离她不过寸余距离时停下,手里拿了条帕子,温柔拭着她的面,温温含笑道,“过了年又长一岁,怎还像个孩子顽皮,下雨也不撑伞,小心着凉。”
谢宛冬愣了愣,抬头望天,又后退一步,有细细的雨丝拂过面颊。
哦,原来真下雨了啊。
谢宛冬抿着嘴,勉强地挤着笑,“表哥……”
雨水,仿佛都落进她的眼里,湿润润的。
“回来就好。”卫淮把她发髻也擦干了,拉着她手,轻声说。
谢宛冬笑了,眼泪如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