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辰珠和筱盏先过去,又让封信帮着张罗买了几个样貌周正的丫头进来,往日清冷的别苑瞬时热闹了起来,当真先有了些家的味道。
这期间兰茵曾与他商量想去溧阳公主府看看连月,被祁昭拦了下来。吴连月于萧毓希的婚事定得很是憋屈,他去过几次,吴家人见着他都是神情复杂,充满不甘。取而代之的兰茵若是这个时候上门,更加不会有好脸色看。
他让兰茵备下厚礼给吴家送去,权当尽一尽抚慰之心。吴家收下了,并且回了信,说公主和驸马都很感谢郡主惦念,劳烦她费心了。
经此一事,溧阳和驸马待兰茵再不如往日亲厚,倒是疏远了许多。每每虑及此,兰茵都很是郁闷,但想一想彼之遭遇,又觉得还算在情理之中。
吴家也是嫁女儿,婚事备得相当低调,兰茵也不好张扬,特意嘱咐了安王府低调行事。一来不想太招人眼,二来也不想让吴家多心。
比之两家婚事更低调的,是康帝下旨册封谢氏静怡为淑妃,以一顶小轿从顺贞门抬进了宫。
此举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宫中多年未迎新人,谢氏进宫让那些本以为襄王已彻底没戏的人大为惊愕。谢氏与襄王本是姻亲,在外人看来俱荣俱损,朝局本已向着靖王那边倒去,如今,油滑些的人又开始两边掂量着了。
置身于两王相争的事外,毓成在八月初收拾行装跟着文渊阁大学士崔明珠去了淮西拜访鸿儒。虽然崔明珠平日里恃才傲物,满朝文武向来极少有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但这件事他却办的很妥帖,特意上门向兰茵保证,他定会照料好毓成,不让他有丝毫差池。这样也直接说明了毓成确实很得文渊阁里那帮儒学士的喜欢,虽然她暂且尚不能明白祁昭所说的‘刀笔剑墨’的含义,但起码不算是坏事。
毓成走后,在朝中很是吵了一阵子的‘裁撤冗僚’最终以祁长陵一派的胜利而告终。但这场争论让一个国子监监生脱颖而出,他名曰顾瑀,字江生,学识渊博,善工翰墨,很得康帝赏识,将他纳入中书,册为内舍人。
只有祁昭知道,前世里顾瑀以其刚直不阿很得吴驸马青睐,便撮合他迎娶了自己的女儿连月。顾瑀君子之性,洁身自好,温煦和善,与吴连月相濡以沫,夫妻投契,恩爱非常。
可是这一世,一切都晚了,他来的太晚,让本该被清风霁月环绕的连月滑入了那个污浊的火坑里。
卢家大夫人的病情日益恶化,而益阳那边却迟迟无音讯,总不见卢楚归来。
祁昭这才觉出些不对,召卢楚回京的圣旨七月份就发出去了,就算走得慢路,从益阳到长安一个来回二十天绰绰有余,两个月过去,卢楚竟迟迟没有动静。祁昭知道他是个孝子,绝不会在知道母亲病在危笃时故意耽搁,这才意识到益阳那边怕是出了什么事。
他派了一个刑部枢密以查阅案卷宗的名义往益阳去一趟儿,办完了这些事,便到了九月初七,他终于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兰茵娶回来了。
鎏金烛台上彻夜燃着红烛,绡帐上以金丝线绣着交颈相依的鸳鸯,铜钩束着,丝丝漾漾地垂落下来。兰茵坐在榻上,大红嫁衣摆尾冗长,几乎铺展开了大半个绣榻,缎子上密匝匝绣满了纹饰,如开在红锦上的粼粼金光,映着烛光摇曳熠熠。她发髻高挽,钗头凤垂下细密编缀的碎金璎珞,流光闪烁的漾荡在耳畔。
祁昭这个新郎倌被外面那帮纨绔子弟灌了许多酒下肚,走起路来晃晃悠悠,高容易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兰茵跟前,她静静坐着,手里举着薄绢团扇恰恰挡住秀面。
罗袖顺着胳膊滑落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的xiè_yī和莹然如玉的皓腕,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扇骨上,微微颤抖着,有些紧张的样子。
祁昭看着这样犹抱团扇半遮面的兰茵,于醺醉间觉出内心的万般盈实。这是他的妻,前世与他生死与共、共赴黄泉的妻。他寻寻觅觅两世,于重生后苦苦经营,终于自万千荆棘中趟过,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将团扇拿开,兰茵微微低垂下头,唇如红玉,睫宇微颤,细腻柔嫩的脂粉上扑了两团桃色胭脂红,在满壁红锦金尊的映衬下,美的像个精心雕琢的偶人。
祁昭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手自层层叠叠的绸缎中摸出来,发觉那如云缎绵软柔韧的小手中浸着凉凉的汗,他笑了,凑近她耳畔,轻声问:“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烛光中的兰茵脸颊愈加绯红,臻首低垂,声线含着沙哑:“没有。”眼波闪烁若受了惊的鹿麋,尽显口是心非。
祁昭靠得更近了些,想再逗逗她,两人繁杂的袖氅绞缠在一起,红脉脉的一片。他蓦然注意到,兰茵秀发上簪的金钗珠珀华光如星矢,却有一枚白玉簪隐没其中。与华美的金饰相较,它简朴渺小,流转着乳白光泽温润不够张扬。但却看得祁昭痴痴愣愣,心中温暖。
那是当日他赠与兰茵的玉兰簪,她收的勉强,最终却戴着它走进了新房。
注意到他焦灼在玉簪上的视线,兰茵抿唇浅笑,青黛螺子勾勒出如画的眉目,这一笑有万千芳华绽开,惑得祁昭愈加痴迷。
他微微倾身,在兰茵脸颊印下一吻,唇齿与肌肤相接,触之柔腻与温滑,贪恋着这熟悉的感觉再也舍不得分开。细碎的吻顺着颊侧下移,辗转于丹唇,碾磨撕咬,手也开始不安分,摸索着去解帛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