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梓琅就算睡着了,意识好像也没有彻底松懈下来。他的眼皮闭合,睫毛就像冻结的鸦羽在枝梢翘立着,雪团般的脸庞偏侧在一边,薄唇微启,保持着轻缓的呼吸,嘴角还蹭在薄外套的衣袖上。
少年闭起眼时,白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让人误以为这是卸下冰冷防备的甜软睡态。可凑近看,他的眉头却是紧皱着的,仿佛在用苍白的笔力写着脆弱,僵硬的肢体也在表现他的警惕。
直到肩膀不自然的抖了两下,赵梓琅才缓缓抬起眼皮。刚脱离睡眠的状态,少年的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再挣扎着睁合几次眼,这才算是醒来。
下意识用脸蹭了蹭,他才发现自己垫着的不是枕头。手臂的酸麻暗示着他已经趴在桌上睡了一整夜,脸颊甚至把前臂压得出现近椭圆的不规则红印。
抬起头,少年又把层层冰墙防护重新装备在身上,嘴角压抑着下敛。他随便捏捏手臂就当作是活络了身体,坐姿又恢复得直挺挺的,无论谁看,都会觉得是个顽毅又强大得冷漠的优等生。
可在他的手臂下面,其实还护着一个物件,当指腹上的细茧触碰到封皮,少年又变回那个只出现在越然面前的弱者。
低垂的目光在注视到本子的时候,从虚无空洞顿时变得专注,可眼眸里却盛满不堪一击的羸弱。
手腕上的木头珠子摩擦着肌肤,少年下意识把它握住,上下滚动的动作,露出了腕间的红迹。
因为是周末,不需要着急去做上学前的准备,他不自觉又把头埋在手臂间,偷偷回忆着刚才做的梦。脑海中还残留着梦境的几块碎片,好像是跟越然待在一起的场景,能与她对话,能触碰到她,两个人相视而笑,空气甜而温柔。
明明烙下的印象很是深刻,胸腔还因为那份悸动,就算清醒后也停不下来的活跃,带动得呼吸变得急促。但具体说了什么,因为什么才笑起来,这些细节却怎么也拼凑不起来,只能反复回味着甜蜜与痛苦的余韵。
春天的色泽渲染在赵梓琅的脸上,柔和的抹上水粉,像在软绵的奶油里面滴上草莓汁,再与碾磨后的樱花花瓣搅拌在一起。
以往的这个时间,赵梓琅都已经正襟危坐在房间的书桌旁,不是总结复习笔记,就是练习水墨书法。
他不是人们口中的天才,只有一直努力才能不落于人后,才能始终保持高傲的姿态。
但自从越然强势席卷他的生命,一番侵占掠夺,再不带一丝不舍的转移而过。这些习惯也随之毁得破碎。
不怪越然,是自己的不对才活该如此。改正了脑袋一时昏晕的想法,赵梓琅拖着无力的步伐离开房间洗脸刷牙。
简单应付般泡了碗早餐,麦片在纯白的牛奶里飘浮荡漾着,又被搅拌的勺子破坏了安稳。可能是心理作用,赵梓琅尝不出滋味,只是枯燥重复着咽食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