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里头闹腾声止了,木奕珩刷地掀了帘子,朝外头嚷道:“有完没完,能不能到了?”
这话刚落,马车就停下来。
卫国公翻身下马,拍拍车壁,“奕珩,你们下来。”
漆黑的夜里,远近的灯火都熄了,唯面前这座宅院前,还挂着两盏红灯。
门楣上面没有匾额,大门似乎刚刷过新漆,能闻到淡淡的漆味。
卫国公率先登阶,在门前回过头,朝木奕珩招手。
木奕珩素着脸,扯着身后的妇人,目光在四周打量一番,嘿嘿笑道:“这座,几年前赈灾银贪墨案抄没的宅子?嘿嘿,竟入了国公爷之手,厉害厉害。”
这明晃晃的讥讽,并没有让卫国公稍稍一怒,他淡淡颔首:“后来赐给永安郡主做别苑,没两年出售,我便接手下来。怎么样,可有兴致一同去里头走走?”
永安郡主是前太子留下的唯一血脉,今上为表重视亲情,对其大为宠爱,赏给她做别苑的宅子,景色必不会差到哪儿去。
木奕珩紧了紧握着林云暖的那只手,“你乏不乏?”
林云暖摇摇头,木奕珩这才登阶,“国公爷请吧。”
卫国公步子走得很慢,他一路走,一路朝二人介绍景致,话不多,让人能听明白,又不感到厌烦。
林云暖注意打量他的神色仪态,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卫国公都是一个极容易叫人产生好感的人。
他生得俊逸,语调温和,声音醇厚低沉,富有磁性。便是随意踱步赏景,也是腰背挺直,朗直如松。
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林云暖就是觉得,这人不像是想找木奕珩的麻烦,给他自己的儿子出气,反倒像是,想亲近木奕珩一般。
可木奕珩这厮却没这个觉悟,他一路臭着一张脸,提不起半点兴致,卫国公介绍那太湖石堆成的假山时,他还非常失礼地打了个哈欠。
也是,木奕珩这个性子,能忍到现在没骂娘,已算是给卫国公面子了。
卫国公在一座八角亭前停住步子。
就有鱼贯而来的侍人,手提宫灯,送来薄毯,点心,茶水,摆在亭子中心。
木奕珩的耐心已经耗光了,他也懒得再催,只斜睨着卫国公,一副“我就看看你能憋到什么”的架势,与卫国公无言斗起气来。
卫国公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坐。”
他是长辈,自先坐了。
木奕珩将林云暖扶着坐下,也不客气,抖开毯子盖在她腿上。
卫国公将侍人屏退,目视茶壶,若木奕珩是个懂事的,便不敬茶,也应倒杯茶给他吧?
心里酸酸涩涩的小希望,很快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