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敦觉得很气愤,他一个武官散阶的宣节校尉,本就已经被人看不起了,如果杨屾不是他兄长,他根本听他的话接受这样一个校尉之职。
但杨屾早前说,要他担着个名头,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往校场那边去,和那些人称兄道弟,即便得到一些闵王的异动和消息也容易些。
可是杨敦知道,那些人根本就防着他,谁不知道他是杨屾的弟弟,除了吃喝玩乐,又有哪个会真心当他是兄弟的。
想他杨敦堂堂七尺男儿,也是上过杀场,有手有脚,最后却沦落到搭线关系才能得这校尉之名不说,还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前几日,他去校场,好不容易那几个人酒喝多了,自然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他满心高兴地回去跟杨屾那么一说,结果不但没得到杨屾半点的赞赏,还被训斥了一顿。
要他这段时间不用去校场了,最好都呆家里。
他当即便愤怒了,纵使杨屾比他年长,可是也不能这么随意安排了他的前程,并且还要拘着他,让他一个大男人没事关家里,像个妇道人家一样像什么话。
杨敦一路走一路喝酒,手上还提着几壶酒和卤牛肉,脚步晃荡地就朝校场去,杨屾不是一直觉得他这个做弟弟的没出息么?他就出息一次给他瞧瞧,省的每次都用眼梢看他。
杨敦觉得视线有点模糊,他想他可能喝醉了,要不然怎么会迎面就撞上个娇俏的妇人,他闻到那妇人身上有好闻的香味,心思晃动,竟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一把,掌心下柔软异常,却是正捏着别人的胸。
“登徒子!”那夫人很年轻,被吓的花容失色,当即一巴掌给杨敦甩了过去。
杨敦立马酒醒了一半,他环顾了一下周围,见已经有人围了过来,便大喝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摸自己媳妇的么?”
杨敦长的人高马大,皮肤黝黑,脸上还有横肉,眼睛黑闪,嘴角吊着,一身混气,再一大喝,旁人都会害怕。
眼见路人闪躲,那夫人也被自己惊骇了一下,杨敦看了那妇人一眼,大步离开,半点不心虚,活像个恶霸。
京城外郊,有个小型的朱雀校场,偶尔供皇家子弟训练比赛,平常多用于守卫京城的禁军使用,而这些禁军中,闵王的人要占大多数。
杨敦要去的便是这朱雀校场,他才走到门口还老远的位置,墙头上就有个人朝他喊着。
他大声应了,那人是从杀场上退下来的,管叫独眼,曾经是闵王手下斥候小队长,听说一次偷袭蛮人首领的时候,伤了一只眼睛,但他却杀了整整二十个蛮人,那战之后,便被闵王安排在了朱雀校场,平时闲散的很。
杨敦知道他好酒,所以每次过来的时候,他都会特意带上一壶好酒单独留给他。
“杨哥儿,杂现在才来,俺酒瘾都爬出来了。”独眼人不高,精瘦精瘦的,他人一站那,就有一股子的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是真正杀过人才会有的气势。
杨敦不吭声,他从提着的酒壶中挑出一壶,递给独眼,就想往里走。
独眼看不见的是左眼,他右眼眼神闪了一下,拍了下杨敦的肩道,“这是咋的了?杨哥儿,来说给兄弟听听,兄弟给你出出主意。”
杨敦果真迟疑了一下,嘴皮嗫嚅了几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独眼揭开酒壶,仰头大口长饮,末了用袖子一揩嘴角,他看着杨敦的那一只眼里有不明的深沉颜色,“问你又不说,那要没事,就回去吧,今我独眼还就他妈不待见你!”
说到后面,语调都高了。
杨敦顿时怒由心生,喝了他的酒才说不待见他,刚才干啥招呼他,“你以为老子想来?把酒还我,我还就不来了。”
他伸手去抓,独眼一个旋身,死抱着酒不松手,“酒不还你,但是……”
“独眼,你干啥呢?莫非想将杨哥儿手里的酒都截去不成?杨哥儿别理他,快进来。”这当,大门口又走出个背负弓箭穿着程亮锁子甲的大汉来,那人一口白牙,看着杨敦笑的像个森寒的狼一样。
这人杨敦也认识,是禁军一队小队长,箭术了得,和五队队长不合,而这两人身后则分别代表着二皇子和闵王。
“郭哥,”杨敦将手上的卤牛肉塞进郭言的怀里,笑了笑,“玩玩你的弓怎么样?”
这也是他每次愿意过来的原因,除了有目的的和这些人套近乎,他也喜欢舞刀弄枪,特别是对于弓箭偏爱。
哪想,郭言斜看了他一眼,“今不行,一会要和五队那比一比,我得先准备着。”
杨敦心头一动,就有兴奋涌上来,“那郭哥,可不能赶我走,我必须要见识见识您的威风。”
往日有校场里有什么比赛,独眼是根本不让他看的,而今日机会难得,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在比赛中看出点什么名堂来,这样回去后,看杨屾还拿什么由头来骂他。
郭言似乎考虑了一下,他扒拉开油纸,撕了条牛肉啃着,点了点头,“行,不过要下午去了,走,咱们先喝酒去。”
说着,搭着杨敦的肩膀就往校场里走。
独眼跟着在后面,他抱着酒又狠狠地灌了口,抬头看着杨敦的背影,一霎那眼神就冰冷的像看死人一样。
恰好这时候郭言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那视线里含着晦暗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