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睁的双眼,眼白都泛出猩红的血丝来,息二爷面无血色,他嘴唇哆嗦着,手都在颤抖,就像个疯癫了的模样。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赌盘,这一局,他却是又输了,血本无归,想到刚才签下的典当赌资的字据,他立马就想跑,然,不知从哪冒出俩短襟黑衫的汉子一左一右就将他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他回头到处张望,想找浑狗,但只这一会的功夫,哪里还有半点浑狗的身影。
息二爷垂着头,像被斗败的公鸡,甚至他的唇都白灰了,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字据,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真不相信是自己亲手按的手印,如果不是浑狗那么一说,说他今日肯定会再赢回来,不断的怂恿自己,他哪会签下那般糊涂的条子。
正在息二爷悔恨之际,不料赌坊大门嘭的被人踹开,刺眼的日光流泻进这乌烟瘴气的地儿,反倒让一些龌蹉的黑暗无所遁形,一如那些终日不归家的赌棍面色木讷,出了赌桌,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的东西。
“私设赌坊,来人,都给一个不剩的抓回去!”有身穿红黑官服,腰佩大刀的衙役捕头一马当先的站在赌坊门口,逆光处,威严无比的一挥手。
众人愣愣的回不过神来,就有一溜穿软甲的官差哐啷哐啷的小跑进来,缝门便入,一人一个的将人都给提溜了用绳子拴起来,半点不讲情面。
有那些个赌棍才回过神来,大喊着就要往外挤,怀着侥幸的心思企图逃跑,息二爷便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
他趁身边那俩大汉发懵之际,抱着头蹲下身子,当即钻到赌桌下面,匍匐几下,就要从另一边找后门跑。
然而,活该息二爷今天倒霉,他像是被官差认准了般,无论他跑到哪里,即便是有人踩踏拥挤的地,也有官差紧紧跟在他后面,一手就将他给拎了出来,最后被绑了个彻底。
“走了。”息子霄眼见息二爷被抓了,跟花九说了声,也不待她反应就护着她往另一隐蔽的小门出去,这种混乱的地方,还是远离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岂料,花九阻了息子霄立马出去,反倒冲到那赌坊的后院,那里,丝瓜脸的浑狗正焦急的在凉亭那打转,似乎在等什么人。
花九从袖里拿出一包银子,在息子霄面前一晃,示意他抛到浑狗面前,这会两人都未遮面,为防万一,还是不要直接出去的好,靠着墙隔着拐角,息子霄手劲巧,一下就将那包银子扔到浑狗脚下。
眼见浑狗无比惊喜的捡起银子,花九正要说什么,熟料,息子霄手快,一把就捂住她的嘴,然后清了下喉咙朝着浑狗的方向就道,“滚出昭洲!”
那声音尖细又低,像是用刀磨着铁锈发出的般,根本听不出真假。
“是,是……”浑狗连连称是,捂着银子眼见有官差朝这边走来,赶紧跑路。
息子霄看着浑狗的人消失,他视线回转就见花九对她怒目,温热带潮气的掌心传来点带软糯的酥痒,这触感异常清晰,他竟还捂着花九的唇。
淡色的杏仁眼眸一向都不真切,像时刻泛着清浅的冰雾,长而翘的睫毛微微抖动,如蝴蝶扇翅,簌簌而落的闪光磷粉,掌心还能感受到唇尖的柔软,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息子霄就忡怔了。
花九心下有恼意,这人怎的越发行为孟浪了,她都这般恶狠狠地瞪他,结果还是不放开自己,偏生的息子霄力气极大,她根本扯不动他的大手丝毫。
“嗯……”有隐忍地闷哼传来,手心一点被咬疼,息子霄才赶紧回神放手。
眼眸之色深沉如墨,暗如黑曜石般的眼仁带着吸人魂魄的诱惑,他垂眸张开手,清晰地看到靠近指缝的地方,一颗清晰的牙印,还有点点的血迹冒出来。
他抽了口冷气,还真是感觉疼。
“活该!”花九自是看到了那血,她毫无愧疚,谁叫他不放手的,她那一口却是用了狠劲的在咬。
闻言,息子霄那眼微眯了下,眸稍就有狭长的弧度隐现,他似乎正想说什么,岂料眼角瞥见有好几人往这边来的声音,“赶紧,离开。”
不待花九反应,扯着她就是一阵小跑。
出了赌坊,日光清朗,熙熙攘攘的坊间泛着不真实的热闹,花九喘息了好一会才匀过气来,平素她哪里跑过这么远的路,清冷的白玉小脸上罕见的浮起丝缕粉若桃花的薄红,那翦水眸子便越发的如冰水般清澈。
“先生觉得,二爷是典当了什么样的东西换的赌资?”身子恢复过来,花九理了下衣摆,倏地就想起息二爷签的那张字据来。
息子霄摇头,这还真不好猜。
花九自然也是觉得没答案,不过她确信过不了几日便什么都清楚了,而息二爷这次被抓入大牢,没个十天半月那是休想出来,想到这里,她便不得不佩服息老太爷,明知道这事一搞不好息二爷便会崩溃成废人一个,但还是毅然同意了自己出的这主意。
其实她到还真没那么好的心思帮息二爷戒掉赌瘾,他赌不赌和她又有什么干系,只不过她忌恨息二爷上次主动在混老大面前提起自己拥有桑园的事,还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那么她便要让他好好吃点苦头,最好是日后一见她便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