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宇文玄铮自远处疾驰而来:“宁双双,你给我站住!”
若是不知底细,还真要以为这是一对小情人在打情骂俏。
待看到苏锦翎,宇文玄铮面色顿显尴尬,马速也缓下来。
“姐姐,你管管他,双双一旦看中什么猎物,要么就先被他一箭死,要么就被他吓跑,弄得我现在什么收获也没有。他还不停拿弹弓我的马……”
虽是告状,声音却甜甜软软的如同撒娇,然而更像炫耀。
苏锦翎皱皱眉,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我只听说,但凡一个男孩喜欢捉弄一个女孩,便说明他对那个女孩有意。”
宁双双顿时脸一红,眸底光芒熠熠。
停在远处的宇文玄铮听到了这句轻语,立刻急了,马刺一磕就奔过来。
宁双双拨转马头,迎上他,中途停下,马鞭一指:“宇文玄铮,不许再跟着我!”
语罢,策马狂奔而去。
“鬼才愿意跟着你!”宇文玄铮恨恨道。
抬眸见了苏锦翎,顿感尴尬,一面担心她误会,一面又想着无论是否误会,她都不会对自己有半分男女之情,于是又黯然神伤。
纠结间,见她要走,急忙打马冲上来,一把夺过她的缰绳:“走,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我不要去猪!”苏锦翎大叫。
昨日她快马加鞭寻人求救时正遇上宇文玄铮,而宇文玄铮正指挥几个禁卫打算演一出好戏,那便是如何让小白以自然而勇猛的姿态出现而又恰恰可被苏锦翎个正着。于是当时来不及将小白藏到安全之地,怕是一不留神就先喂了豹子,结果便一路带着去救宇文依蕾。
宇文玄铮哈哈大笑,也不管她抗议,牵着缰绳往远处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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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淡淡,仿若一条披帛静静的卧在远处;绿草萋萋,其上缀着散碎的野花,好似一匹清新可人的丝绸,最难得的这片清新竟还保有着逝去许久的春意;流水清清,涤尽一路飞奔的燥热,又将秋日浸泡其中,清凌凌的浣洗着,抖落一脉粼光;轻风悠悠,不同于来时所过平原上的强悍,倒像是一个温柔的少女在轻唱小曲,顺捎来花香水香鸟语虫鸣,一味在空气里酝酿着。
见苏锦翎有些目瞪口呆,宇文玄铮分外得意:“我说的没错吧?”
苏锦翎瞪了他一眼,却是喜滋滋的。
的确,这是个好地方,相比于帝京的繁华却压抑,相比于外围的奔放却粝,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她跳下马,向着那条潺潺的小溪跑去。
水真清,真甜。
苏锦翎高兴极了,索卷起衣袖,掬了捧水拍在脸上。
那水极是清冷,霎时洗去了满身疲惫。
能够离开闷人的廷真好,天地间到处是自由的空气,只是洗漱太不方便,而且又剧烈的运动了一天,平原风沙稍大,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泥裹住了,导致她一喘气都觉得带股子土腥味,神也闷闷的。
偷偷瞅了宇文玄铮一眼,见他正偏头眺望远方,方蹑手蹑脚的卷了裙子,露出雪白的小腿,飞快的擦洗两下,又把脚也冲了冲。
唉,都怪这万恶的时空,害得她多露点都有犯罪感。记得前世偶有一次读《列女传》,里面有个女子因为拿手捧了水给个男人喝,回去就自己把手砍了,然后十里八乡的听说此事,争先恐后的上门提亲……宇文玄苍每每见到她,几乎都要碎碎念,提醒她不要让自己的脚被其他男人看见,还抱怨说就因为看见了她的脚,所以才不得不负起娶她的责任……
又偷瞅了宇文玄铮一眼。
他仍旧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
其时,一副清淡悠闲模样的宇文玄铮的喉结正在艰难的上下滑动。
他早就知道苏锦翎喜爱干净,入了夏后,连毛团都恨不能一天洗上三遍,小白落到她手里后,毛几乎都要被她刷掉了。这样的她经过几日的折腾肯定难受得不行,方才带她来到这一片清净之地。
趁她飞快清洗之际,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雪白的臂,雪白的腿,小巧的脚……这样的她置身于青山绿水间,仿佛是天地万物灵气汇聚的灵,是那般从容,那般自在,那般逍遥。
见她又看过来,急忙继续装模作样,人却是口干舌燥。有一股火正在心底烧着,几乎就要把他烤干了。
余光瞥见她已收拾完毕,正坐在岸边发呆。
雪白的肌肤重新隐藏到深紫的衣物里,多少让人有些失望。
他又坚持了一会,结果发现果真再无机会见到那细嫩的雪白,而她竟然开始逗弄起水中的小鱼,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哎,你不管我了?”
苏锦翎扬起脸,映着水光的兴奋在脸上跃动。
宇文玄铮不禁看得呆了呆,他从未见她如此开心过,从没有……
微笑的她,淡定的她,受了委屈强忍的她,愤怒的她,无奈的她,胆小却又故作勇敢的她,经常对自己瞪眼的她……他都喜欢,然而从未有这一刻这般耀眼的烙在了心上,即便过了千年,万年,都无法磨灭,即便他死了,化灰化石,却有一颗心依然存留,深深的保留着这一刻的灿烂。
这一生,似乎只记得这样一个笑颜,已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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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碧野,浮云,流水,年轻的男女,还有捎来鸟儿呢喃,捎来心底细语的清风,一切是那么清新,那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