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离下匝道口并不算太远,转过两个路口便到了目的地,这里是上海最好的医院之一,高楼在市中心耸立,什么时候都是灯火通明的。
袁景瑞车停得很急,下车之后就疾步往里走,后头传来停车场管理员的叫声,还是董知微回过身付了十块钱的停车费。
那人一边收钱一边嘟囔,“来看急诊病人的啊,看你老公急煞了。”
说得董知微脸一红,立刻解释,“不不,你搞错了,他不是我老公。”
这样一耽搁,再等她回头,走在前头的袁景瑞连人影都没了。
袁景瑞还未走近病房便看到了立在走廊里的警察,两个,都穿着制服,正手拿着簿子低头交谈,听到脚步声一起回过头来。
“你就是受害人家属?”
他点点头,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阿姨一个人躺在垃圾清运厂边上,有人劫持她又把她丢在那儿,有路人报警,是我们的人过去把她送到医院的。”
袁景瑞并没有等到他们把话说完便推开了病房门,但也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着,他母亲还没有醒,躺在淡绿色的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手上吊着点滴,他几乎是瞬间生出了一种暴虐的疯狂,而这种疯狂让他不得不用暂时的静止来控制自己不做出一些可怕的反应来。
他就这样沉默地在门口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手,轻轻地把门带上了,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让那两个准备过来提问的警察一同僵硬了一下,四只脚顿时停在了原地。
还是袁景瑞先开了口,“医生怎么说?”
那两人已经回过神来,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就板了脸,但还是答了,“医生已经检查过了,问题不大。”
“我要和医生谈一下。”
那人就不耐烦了,“说了没什么问题,她先头还清醒过一会儿,大概情况都是她自己说的,现在是医生给她开了镇静剂才睡着的。”
“我妈说了什么?”袁景瑞看住他的眼睛,四目相对,那年轻人竟然噎了一下,旁边那年龄稍长的便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便简单地把事情经过三言两语地说了一遍。
这日袁母是照常在清晨起身的,老人都睡得短,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便躺不住了,下床洗漱,打算出门吃早饭,然后跟几个老麻将搭子来几圈。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保持这同样的生活习惯,并不因为儿子大富大贵便有所改变,窗外是弄堂早晨惯有的声音,晨起的邻居间的交谈声,自行车进进出出的铃声,甚至还有洗涮的声音,清晰地透过打开的窗子传进来。
按理说,儿子成功,老妈自然是要跟着一起享福的,袁景瑞很早就要求母亲搬到大屋里与他一起住,他在山边有房子,不但地方宽敞空气好,也方便照顾,但她搬是搬去了,一个星期就不声不响地收拾东西跑了回去,等袁景瑞再找回去,她已经将老家收拾完毕,舒舒服服地与老邻居们在弄堂口的小竹凳子上坐着,吹着小风开始打露天麻将了。
弄堂里的老房子是她坚持要求留下的,说是老土老,跑到哪里都不能丢,没想到到后来不但是不能丢,连走都不能走了,非要住在那儿。
袁景瑞哭笑不得,在家里劝她。
“妈,这儿小。”
她拿斜眼瞧他,“小什么?你就是在这儿生出来的,在这儿住了十多年,那时候可没听见你说小。”
“可那是过去。”
“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家里还不就是你我两个人?我不跟你去那个大房子住,整天静悄悄的,邻居都没有,说个话回声都听得见,你又成天不在,哪有老家热闹。”她连珠似的将儿子的话打了回去。
袁景瑞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苦笑着摊手,“家里还有阿姨。”
不说阿姨还好,说到阿姨袁母更来气,“别提那个钟点工阿姨,做事手脚还没我利落,看着她在那边木手木脚就生气。”说着说着眼睛又是一亮,“你娶媳妇吧,娶了媳妇生个孩子,我就过去给你带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