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蒂实在是幼稚得厉害。她在街上碰到北佬的士兵,不是连忙穿到对街去,就是尽量显示出故意对他们无礼的样子。斯佳丽非常头疼,她记得以前佩蒂姑妈不是很怕这些北佬的吗?怎么现在居然敢这样做?
“平时还好,在雨天的时候会麻烦些。不过要知道,尽管搞得满脚泥浆,也算是对南部联邦的一片赤诚之心啊。”不难看出,佩蒂姑妈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颇为得意。
佩蒂这痴老太未免太天真了,她的周围一片荒芜,她却收到了庇护。斯佳丽嫉妒她,想起塔拉庄园那阳光炫目的天空底下一行行的棉田,想起自己弯着腰在棉田里干得腰酸背痛的情形。她仍旧记得她那双不熟练的、布满血泡的手扶住犁把时的滋味。
“就连现在,她依旧能保持自己的天真。”斯佳丽心里这样想,同时叹了一口气。
“姑妈,如果你选择对南方的热诚,最好的态度是无视。”斯佳丽说,“而且总是这样,万一出事情了怎么办。”
“我得为我们南方尽一份力。”佩蒂姑妈说,“这群可恶的北佬,和他们处在同一块土地,我就难受。”
斯佳丽耸耸肩,不去和佩蒂姑妈辩论这个问题,有时候佩蒂姑妈的死脑筋和苏伦简直是一模一样。其实大部分的南方人都这样,在斯佳丽的眼中,他们都为了莫名的爱国狂热或者是旧日情怀执着。现在的事实是,他们躲避着严酷的现实,总是期望在这一场灾难下有别人担着担子。最最让人气愤的是,她们两个真的有人帮忙扛着担子。
“这个扛着担子的就是我。”事实就是这样无奈,斯佳丽心里想。就算斯佳丽对于佩蒂姑妈再怎么嫉妒,再怎么羡慕。她都没有办法同佩蒂姑妈那样保持天真。格决定命运,遇到困难,她从来选择的是挑战而不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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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在整个五月和大半个六月几乎都在跟着亨利伯伯和政府的人打交道,有时候刚刚取得一点进展,下一次再拜访的时候事情又回去了。一切都不顺利。
“亲爱的,事情有那么糟糕吗?”佩蒂姑妈有些迷茫地听着斯佳丽抱怨。
“是很糟糕。”斯佳丽的嘴里有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先前一直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几乎不报希望能把土地要回来了。不过亨利说,现在的情况好极了,比他预想的要好。”
“那就好。”虽然这段时间佩蒂姑妈和斯佳丽交谈的时候常常会提到亨利伯伯,不管不管怎么样,这个可怜的天真的老姑娘在提到她的哥哥的时候总是不自在。
“亲爱的姑妈,”斯佳丽说,“不谈这个让人扫兴的话题了,我们暂时把这件事情忘掉,谈谈让人高兴的事情吧。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佩蒂姑妈听到要换个话题谈谈,顿时露出了喜色。她详细地说了一些老邻居的情况,他们吃的、穿的、做的、想的都讲了。
斯佳丽一边应着一边嚼着豆子,虽然佩蒂姑妈天真了点,有时候让她有些嫉妒。但总体和佩蒂姑妈相处还算是愉快,她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瞧,只要随便换个话题,她就立马又开心起来了。而在和那群政府的人拐着弯儿说话的同时,在家里能和佩蒂姑妈这样简单的人相处也算是放松了。
不过,今天似乎佩蒂姑妈格外兴奋,关于艾尔辛一家回来她已经颠三倒四讲了三遍了。
“哦,姑妈。”斯佳丽开口,“听到老朋友们回来我也开心。”
“亲爱的斯佳丽。”佩蒂姑妈的脸色开始发光,“还有更好的事情呢。”
“什么事情?”
“我现在可不能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斯佳丽也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佩蒂姑妈这么高兴,她带着微笑上下打量着因为这个喜悦的秘密而坐立不安的老姑娘。
“好吧,”斯佳丽笑着应和着佩蒂,“你可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吃晚饭了,佩蒂紧张地让斯佳丽坐好,“你可听好了,别晕过去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好的。”斯佳丽微笑着靠着沙发背,懒洋洋地抱着韦德。她自己曾经渴望亲人的拥抱、抚和亲吻,现在她则把这些全部给了韦德。斯佳丽甚至闭上了眼睛,惬意地蹭了蹭带着皂角味儿的韦德的软发。
“是阿希礼的信!”佩蒂姑妈激动地宣布。
斯佳丽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阿希礼,她几乎忘却的名字。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她的腔还有着过去的甜蜜、期盼和怨恨。这样浓烈的感情让她忍不住捂住口,心脏因为这个名字跳动加快,眼泪也簌簌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