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烈犹豫再三,终究点了点头。
藤真这才放下心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顾作轻松的说道:“之后你会很忙,你要照顾花形老爷,又要照顾我爹,你有空呢就陪老爷子下下棋,锻炼一下他的记性,如果再有空呢,就跟我爹学学医术吧,到你老的时候,总会有用的,还有伊藤和小莲,他们常常都会做错事,我以前就罚他们洗洗茅厕,所以今后他们如果犯错,你也不要过于计较。最后……”说到这里,藤真停了下来,他努力定了定神,说道:“可不可以每年来我的坟前看看我?相传这么做可以唤醒前世的记忆,我怕我喝了孟婆汤之后,会忘记你,我不想忘记你……”
南烈哭了,他用力的点了点。
这时,一阵寒风透过铁窗吹了进来,藤真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囚衣,南烈见状,立刻解下自己的披风为他披上,顺势紧紧的搂住了他……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压得越来越低,低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大齐律例,但凡雨雪未清,星夜未明,就不可以行刑,南烈希望老天爷现在赏他一场暴风雪,让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化为永恒……
无独有偶,这一夜祈祷暴风雪的除了南烈以外,还有御史府一家,他们个个都希望老天爷能听到他们的呼唤,救救这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却唯独枫雅殿里的那一位站在长廊上,夜观星空,沉思良久,末了,唤来潮崎,命他端来一个火炉,将藤真送他的那个香囊丢了进去……
漫漫长夜,总会过去,祈祷了一夜的暴风雪并没有降临。
次日,时辰一到,德男便带着众衙役,押送囚车至刑场。一路上,藤真看到好多人来送他,有晴子,她说稍后她会在百安堂好好学习,争取做个女大夫;有彩子,她说她和宇昂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宫城,他说他和妻子已经有了一个健康的小宝宝;还有沈家小姐秋元,她说她已觅得如意郎君,下个月成亲;最后,还有天香楼的姑娘们,她们个个都舍不得藤真这样的美少年,以及许许多多曾经受过藤真恩惠的街坊邻居,都纷纷赶来送他最后一程,却唯独不见南烈。
藤真心中既欣慰,又悲伤。
欣慰的是南烈果然乖乖听话,没有前来观刑,悲伤的是,他和南烈今生的缘分,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枫雅殿中,流川站在长廊上,抬头仰望,此时天空阴沉沉的,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雪,他随口问身边的潮崎:“现在什么时辰?”
潮崎回答:“辰时刚过。”
流川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这时,长廊上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流川撇过头,见桑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桑田说,刚才宫门外有个男人把这东西交给他,托他呈给流川枫。
流川低头一看,托盘上放着的竟是一把桃木剑,他拿起桃木剑细细端看起来,竟看到剑柄上刻着三个字:“千叶枫”。字迹隽秀,刚劲有力,让流川的脑海中浮现出藤真的模样。
难道是他?就算旁人不明就里,可他还能不明白吗?“千叶枫”是他的本名,在这世上知道他本名的除了已故的父母外就只有他的哥哥千叶桦了,难道藤真是他哥哥?而且,那熟稔的感觉也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血浓于水的力量?不行,他要问清楚,他一定要问清楚,午时将近,仙道昏迷不醒,请旨是没辙了,那么只有劫狱了!
想到这里,流川立刻差潮崎替他准备夜行衣,他要劫法场!可是来不及了,牧绅一拦住了他的去路。
牧绅一见他一身黑衣又行色匆匆,于是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向来只有仙道有资格询问他的行踪,其他的人,流川压根不放在眼里,他依旧我行我素,却不想,牧绅一竟说道:“丞相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皇宫!”
流川怒了,质问道:“你算什么东西,滚!”
话音未落,只见高头力缓缓向他走来……
以前,高头在面对流川时,或多或少都有些畏惧,倒也不是别的,就是流川周身上下的那股冷酷让他不寒而栗,外加他武功确实高,放眼天下,未必有人是他的对手。可是现在高头不怕了,因为他在骁勇善战的海南人中挖掘出了牧绅一这样的高手,他拥有强健的体魄,灵活的思路,求胜的yù_wàng,简直就是高头谋朝篡位的神器。
高头上上下下将流川打量了一番,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老夫曾经很佩服公子,一介贱民,无权无势,陪伴在太子身边,甘心做他的替死鬼,朝不保夕,危如累卵,但公子你依然能够审时度势,扭转乾坤,时机一到,太子等位,仰仗色相,迷惑皇上,先取大司马之位,继而扳倒相田氏,企图效法韩子高,一跃成为男皇后,可惜啊可惜,贱民到底是贱民,即便精明如公子你,亦深陷断袖之爱,不能自拔,为来为去,只为得到仙道一个人。”
流川听不下去了,怒斥道:“高头力,你说够了没有!”
高头斜睨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别以为我对你磕头行礼,你就可以在我面前摆威风,你要弄清楚,现在谁才是主事人!”
之后,高头开门见山的告诉流川,仙道之所以一直昏昏沉沉,就是因为他送去的一个锦盒,锦盒的安神草中被掺了过量的无色无味的曼陀罗汁水,随着时间流逝,汁水慢慢气化弥漫在整个宣政殿,旁人一时半刻并不会感到不适,但日日坐在里面批阅奏折的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