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灯光大亮,背部的重量略有缓解,他刚要挣动两下,腰又几乎被坐断。直到听见马潇潇道歉,他才从懵懂中彻底清醒过来,喘着粗气瞪着一脸窘相的马潇潇,好气又好笑地说:"几年不见,你是不是另投名师,不吹双簧管改练千斤坠去了?好家伙,差点儿把我压成人r_ou_馅饼。"
马潇潇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睡觉不老实,一个翻身就滚下来了。"
"靠,幸亏当年潇潇睡的是下铺,要睡上铺恐怕等不到毕业已经摔残了。"孙琛奚落起人来,功力不减当年。
马潇潇在斗嘴上一向处于弱势,这次也不例外。他憨笑了几声,拉着于睫的胳膊说:"咱俩换换,你睡沙发吧。不然,我怕再掉下来,后半夜也睡不踏实。"
齐歌暗中长出一口气,眼看于睫跟马潇潇换了位置躺下,他边走过去关灯边恶狠狠地念叨:"马潇潇,你睡觉要是再不老实,就把你名字砍了只留下姓,贴墙根儿站着睡去。"
客厅恢复黑甜的宁静,轻鼾声又渐次响起。
可惜,这短暂的静谧在数小时后又被打破。
"啊--"孙琛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堪称凄厉的惨叫,灯在第一时间被齐歌按亮,于睫和马潇潇也随着那声鬼叫,头皮发麻、抖着一身j-i皮从床铺上弹起身。
孙琛在三人的注视下,抖着左手哀号:"我的手--哎哟--疼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长眼,没看见你的手,一不留神就踩上了。"罪魁祸首齐歌惊慌地蹲到孙琛身边,拉过他抖动的爪子又揉又捏,不住嘴地道歉。
孙琛在睡梦中被手上的剧痛疼醒,一时只顾着鬼哭狼号,根本没搞清楚状况,这会儿知道自己手疼的原因竟然是被齐歌踩了一脚,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嘴巴抽搐得像老太太的裤腰,憋了半天才气急败坏地说:"你小子太他妈狠了!咱们好歹也算是吃同一碗饭的,你拿大脚往我手上踩,这不是断我财路、毁我前程吗?"
齐歌半夜起来并没有穿鞋,赤脚本就反应敏感,加上他刚意识到脚下有异物就马上跳到一边去了,根本没有踩实,想来孙琛也不大可能被踩伤。再检查孙琛的手,只剩一点浅浅的快要消退的红印,心已经放下大半,又听孙琛开始骂人,就知道他没事儿了,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断你财路?告诉你,没断你子孙根是我良心发现!"
于睫和马潇潇一听两人开始斗嘴,紧张情绪立马全消,乐得趴在一边看热闹。
孙琛闻言,双手捂住胯下,故做委屈地嚷:"你敢!你要敢伤害我小弟弟,他嫂子头一个饶不了你!"
几人愣了一下才琢磨出孙琛话里的意思,更是捶床大笑不止。
齐歌在笑声中站起身,走过去把灯关掉,说:"笑够了赶紧睡会儿吧,再闹腾今天晚上就没的睡了。"
孙琛钻进被窝,仰脸看着身边整理被褥的齐歌,低声抱怨:"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起来瞎遛达,梦游症是不是?"
"我睡不着觉起来喝杯水怎么了?谁让你把胳膊伸得跟个长臂猿似的,不踩你踩谁?"齐歌嘴上也不饶人。
"靠,不跟你一般见识。"孙琛咒骂了一声,翻身睡了。
齐歌拉过被子准备躺倒,却隐隐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放心地扭头看过去,正与于睫的视线相对。
只见那个明明已经睡下的人,此时却又端坐在沙发上,黑暗中的眼睛晶亮闪烁,定定地看着他。
"你怎么还不卧倒?打算后半夜放哨儿啊?"齐歌本就是个好话也不会好好说的人,两句刻薄话横着撂出去,转而又有些心虚了,赶紧干巴巴地解释,"我真是渴醒的。睡着睡着,就觉得喉咙干得冒火,一下子就醒了,真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齐歌又爬起来,从饮水机里接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再爬回地铺,冲着远处的于睫说:"好了,不渴了,接着睡了。"
孙琛噗哧一声笑了,隔着被子踹了齐歌一脚,笑骂道:"我看你还真是病得不轻。谁怀疑你是故意踩我的了?解释那么多,反倒觉得越抹越黑了。"
马潇潇裹着被子轻轻笑了一声。于睫却站了起来,走到孙琛身边,推了推他的肩膀,说:"孙琛,咱俩换换,你去睡沙发吧。"
"不会吧?我怎么早没看出你是个好人啊。"孙琛怪叫。
"你少来劲。这屋除了你没坏人。"于睫给了他一拳,"要换赶紧起来,再磨蹭我可改主意了。"
孙琛迅速爬起来,三步两步蹿到宽大的沙发床上。马潇潇在旁边的地铺上警告他:"你睡觉注意点儿,别往外翻身砸我身上。"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没事儿在梦里练就地十八滚啊。"孙琛借机又损了马潇潇一道。
于睫在齐歌的身边躺下,齐歌还想继续解释:"我知道你想象力丰富,可我真是渴醒的......"
话未说完,一只手伸进他的被子里,摸索着找到他的手,两只手便交握在一起,相扣的十指紧了紧,又松开,再紧一紧,再松开。
齐歌在黑暗中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夜,终于又回归宁静。
第二天,孙琛的头场音乐会很成功。他善感的太太在西贝柳斯《浪漫曲》(roe by sibelus)低柔深情的琴音感染下,不禁热泪盈眶,到后台献花的时候依然是泪光闪烁,孙琛则笑成了一朵花。
六个人一同吃了宵夜,两位夫人又是被先行送走,四个男人依旧转战饭店的酒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