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心底嗤笑,抱着男子的动作却愈发温柔起来,就像,他是真的很爱他。
痛!好痛!
全身肌肉像被利刀凌迟般火辣地疼,特别是接近心脏的地方,仿佛有数不清的蚂蚁在咬噬。
“唔!呜……”压抑的低吼争先恐后涌出喉咙。
“哧啦!”
上好的锦缎被男子苍白扭曲的手指撕裂,在那张同样苍白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一眼就能看出他此时遭受怎么样的痛苦,可令人不解的是,他的唇角却微微翘起,绽开一抹淡雅的笑。
“南,你的病需要朱赤果做药引?”
昨夜,他握住他的手问,眼里没有一丝犹豫,只有数不尽的担忧和心疼。
“恩,不过不是一般的朱赤果,而是食用过朱赤果之人的血。”
“真的吗?只要找到这样的人就可以救你?”
他一下子坐直身体,声音里满是欣喜。
“可是朱赤果乃疗伤圣品,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百年成熟,就连天子也可遇而不可求,更何况要找到那样的人……”男人苦涩一笑,根本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并且可以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被他找到。
“如果找到这样的人,要怎么做?”
“清,你……”男人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因为他语气里的决绝。
“我会找到这样的人,你快告诉我吧。”男子说着,轻拍男人僵硬的手背,想让他安心。
“此人要每日服用蚀心草,然后在子时取一碟舌血做药引,如是重复三个月,方可解我体内剧毒。”
蚀心草……
果然有如蚀心之痛!
药效过去后,季清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头发都被汗水打湿,粘腻地覆在脸上,可是,他连分开它们的力气都没有。
时间过得好慢,不过一天而已,却仿佛经历了一生该受的苦难。他虽不悔,却仍然忍不住害怕,他怕自己孱弱的身体经受不住如此煎熬而崩溃,他怕在为治好那人前就已先赴黄泉……
南,只要是为了你……
他闭上眼睛,轻吻手里的血玉。
烛光下,一把精致的小刀泛着刺眼光芒,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木桌上放了一个雪白的碟子,小巧玲珑,用来盛他的血。
有人说,舌头是长着眼睛的。在利刃接近它的时候,季清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在往后缩,连带着自己的心脏也在紧缩。
他怕痛,记得儿时因贪吃蜜桃而咬到舌头,痛得他哭了好久,他不敢去想,刀割在舌头上,会是怎样的痛。
咬住不断后缩的舌头,季清将心一横,用力划下,带着腥甜的温热液体顷刻溢满嘴间,他低下头,费力地将血滴进碟子里,一滴一滴,在万籁俱寂的午夜,仿若动人的音律,鲜艳的红落进无暇的白里,如冬雪里傲然盛放的梅花。
原来,极致的痛等于麻木。
这是他在昏倒前,唯一的感觉。
“夫人,你真的不吃点别的吗?”
小环为难地看着榻上面色惨白的男子,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古怪的夫人,但她也不能不顾他的身体。从昨天起,他就只喝清粥,凡是带了调味的都一律不碰,连每日养身的药汤都停了,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我吃不下了,我只想再睡一会儿。”
男子对她淡淡一笑,话说得极轻,甚至到了听不清楚的地步。
“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察觉到男子的异样,小环问道。
男子依然微笑着,但这次只是摇了摇头,连话也不说了。
“那夫人好好休息吧,小环会告诉厨子将午膳弄得丰盛一点。”
收拾好几乎没有碰过的食物,小环告了安,便安静退下,屋内慢慢响起均匀的呼吸声,那么轻柔,那么细微,如果不仔细听,还以为是错觉。
“紫烟,你看,这棵牡丹快要开了。”
纤纤素手托起墨玉花盆里饱满的牡丹花苞,少女美丽的脸庞在血色繁复的花瓣下显得有些妖娆,甚至带了一丝鬼魅的气息。
紫烟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似乎又闻到了牡丹浓郁香气里的血腥味,那是他的血,每天一碟,将这棵原本病恹恹的牡丹滋养得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