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珊珊这才安心离开。
叶闲庭,等着吧……就算是死,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52章
珊珊走后,楚昭然独自一人回到房间里,枯坐了一整夜。
他觉得他是应该着急的,因为若是从今以后珊珊都不再理会他,那等于把他在远山派、在武林正派间唯一的一条路都断送掉了,毕竟一纸婚约在手,他原本可以借着和珊珊的婚事登上远山派掌门之位,然后再凭着自身的奋斗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天,慢慢地把“贱种”,把“魔教余孽”的标记清洗干净。也许经过十几年,二十年的打拼之后,他在江湖上占有了一席之地,等到所有人都敬仰他、畏惧他的时候,这件事就有如过眼云烟,被人自动遗忘了。
但是他并不着急,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发现他已经连着急的力气也没有了……
相反的,他觉得很悲凉,十几年、二十年……就像他的师父一样,汲汲营营,处心积虑,勉强出人头地,可是到了一把年纪却还要挤破脑袋去争、去抢,甚至为了一朝攻入魔教把杀子仇人的儿子养在身边十五年,这就是他将来要过的人生,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如果值得,他为何一点也没有期待?如果不值得,他又该怎么做呢……
脑袋很乱很乱,脑海里回想起很多很多的东西,想起小时候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师父罚跪,师兄师弟们奚落他,那时还是一个孩子的珊珊跑过来拿石子丢他们把他们赶走,后来天上下起了雨,珊珊从房里拿来雨伞为他撑在头顶上,他劝珊珊走,珊珊不听,两个人推来让去一起淋成了落汤鸡,回去还一块儿发高烧,被师父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顿。他现在还记得他俩跪在地上,师父在上面训,珊珊趁师父不注意偷偷冲他笑了一下,那笑容既俏皮又可爱,像是故事里天真善良的小仙女。
想起师父对他的疾言厉色,对他冷嘲热讽,印象里师父总是对他非打即骂,可是唯有一次,仅有的一次,师父对他露出过笑容。那是十岁那年师父的寿辰,远山派一班年幼的徒弟们排练了一出戏目为师父贺寿,他穿上戏服,画上花脸,扮演最后那只献桃的小猴子,当红彤彤的大寿桃献到师父面前时,师父没有认出化装后的他,接下寿桃,对他笑了,笑容前所未有的和善。甚至在那一刻他心想:如果他有父亲,他的父亲一定也会对他露出那样和善的笑容吧?……
可是十五岁那年的一个雨夜,师父将他的身世告诉他,昏黄的灯光下,师父的笑容是那样的可怕,那疯狂的、扭曲的笑容烙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不寒而栗,师父对他说:“你一出生就有罪孽,只要你活着,就要为你的父母偿还一辈子的罪。”
往事种种,只余惆怅。黑暗中,月光洒进窗棂,留下一地凄清的洁白,注视着明月的冷霜,他又想到珊珊骂他的那句话,想到叶闲庭,想到月下的飘飘洒洒的花瓣。
其实他已经回忆起来了,早在那夜亲眼见到叶闲庭的鲜血,脑海深处朦胧的记忆纷至沓来,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被叶闲庭抱在怀里看飞叶落花时的景象,那绝美的花瓣雨与飞溅的血珠重叠在一起,当他终于想起来他是叶若茗的时刻,就是他与叶闲庭决裂的时刻,呵呵,多么讽刺啊?
珊珊骂他的那句话是对的,他是个恶心的罪人,就连他自己也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恶心。叶闲庭是他的哥哥,在背叛了叶闲庭之后,他才意识到他对叶闲庭怀有那般不堪的感情……
是他亲手在叶闲庭的心上刺了一剑,也是他亲手将叶闲庭推向覆灭的深渊,也正是他,在叶闲庭面前亲手杀死了叶若茗。现在才来懊悔当日的过错,现在才敢正视心中的感情,又有什么意思呢?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叶若茗已经死了,楚昭然……也快了吧?
叶闲庭,下回见面的时候,就应该是偿还这一身罪孽的时候了……
一夜过去,烛火燃尽了,楚昭然张开涩然的眼睛,一夜未眠让他的气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唯有一双眼睛分外清亮,楚昭然推开门,看到头顶昏黄的天,暗沉沉地,微弱的曦光穿不透云层,也照不进心里。
楚昭然走到珊珊的门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犹豫了片刻推门进去却发现人不在,楚昭然满心疑惑,一大早的这丫头会去哪里?刚转过头就发现珊珊的门前有个小丫鬟一直在东张西望,神色焦急地来回踱步,楚昭然上前问她:
“你们小姐去哪里了?”
小丫鬟看到他来吓了一跳,但随即脸上露出抓住救命稻草似地表情:“楚公子,求你快去把小姐找回来吧!她对我说看到您来找她就告诉您她去了泰山脚下的暮沉客栈,她离开时的神色不对劲,我怕会出什么事……”
泰山,千叶教以前的总舵?珊珊去哪里做什么?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