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安排本已算组织严密了,不过世上事往往没那么简单,可能是因在本地落脚不久,名头又不如定军山时那么大,于是威慑力也远不如前,所以这次,竟有几个胆子大的山里百姓,仗着对此地的山势地形熟悉,绕过了羊肠栈道,直接摸上山寨来想将一名本地女子带走,好在虽避过了山中哨卡,却一入寨门就被值岗发现,这才免了出事。
在杀人不眨眼地山贼窝中暴露了行踪,本该是吓得魂飞魄散才是,却不知是山里人的血性使然,还是知道这山寨不对百姓先动手的严规,这些人非但不畏,居然还百般纠缠起来,或讲理或耍泼或哭闹,一定要带人走,寨中姐妹说了没用,又不好动手,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没辙了,才想到劳动寨主出马。
话虽如此,原先还是不太理解她们这么做的原因,毕竟评理讲话可从不是练儿强项,旁人也该是明白才对,如今远远见了这阵势,才隐约明白,这干寨兵恐怕是被胡搅蛮缠久了,却被规矩束缚,敢怒不敢动手,这才想到请寨主大人出马也怒上一怒,练大寨主一怒,到时候什么规矩都束不住,统统会抛到九霄云外。
心中明了了,难免好气又好笑,好笑得是果然谁都知道练大寨主是个爆脾气,好气得是练儿大病未愈,她们却把挑人动怒的事往她面前推,虽说是无奈所至情有可原,但总令自己心里不是个滋味。
于是走着走着,缓了脚步,轻轻扯一扯身旁之人,用伞一挡,低声道:“练儿,我看那边吵吵闹闹的,怕都是些耍嘴皮子的事,一会儿你交给我处理就好,若是泼皮无赖,你不出去和他们一般见识,省得烦心。”
这提议换成是平时,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不过眼下倒不同,因练儿最讨厌麻烦,尤其是她不感兴趣的麻烦,这种人头攒动的琐碎争吵,只怕是看到就头大了,是以自己这么一说,她就瞥眼看了看我,又瞧瞧那方越来越近的人群,虽有些不太情愿,却最终还是道:“好吧,这种事你是比我耐得住性子些,就由了你,等你不中用了,我再出面也好。”
自己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拉了她撑着伞慢慢走。
即使是慢慢地踱步,到达那纠纷的中心也要不了多少时间,等我们倆踏上场坝子的平地,就有人喊了一声,人群顿时避让两边,各自行礼,在和对方做口舌之争的女兵们也都纷纷噤口低头,只余下被围在圈子当中的几个外人还在高声嚷嚷。
之前听那哨兵说起详情,却唯独没提到来者的具体容貌年龄,如今一看,却是三男一女,果然是山里人打扮,也是山里人体格,男的魁梧粗壮不消说,连那女人也是膀大腰圆,站在一起,显得自有那么一股子横劲儿。
其实之前说都在高声嚷嚷,也是冤枉了他们,那三个男人并没怎么说话,只是一个个握紧手中爬山的铁家什,显得很有些紧张,尤其是其中比较年青的一人,紧张之余还有些不知所措,目光不停在人群中扫来扫去,鼻尖冒着汗,黝黑的面皮上透着可疑的……红。
留意到这细节,不由得暗暗皱眉,就再不往前,拉着练儿原地并肩站定,微微斜伞,遮去了我俩大部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