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一瞬,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难,有很多技巧可以将之含糊带过,或者模棱两可,理智告诉我最好这么做,因为这样,既可以照顾到练儿的心情,也可以让自己的离去借口显得更理直气壮,顺理成章。
可是临了,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中,我还是开口坦白道:“……对我而言,这世间没人能胜过你们,师父和,你。”
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欺骗她,隐瞒她,更重要的是,我知道练儿很在乎这个答案,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她曾经问过一次类似的问题,那时她问我,师父还喜欢其他人?她对这个男人是有情的?比对我们还有情?
这世间,练儿只有我们,师父另有所爱这无可厚非,但至少,我不能再让她失望,即使这样的回答,会将之随后的交谈引入不利的局面。
果然,听了这答案,怀中的女孩在情不自禁的显露出满意和喜悦之色的同时,立即就开始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走?你说我和师父最重要,却为什么偏要抛下我们,去找你的那什么双亲?这不是很奇怪么。”
“他们是生我养我的人,即使不很重要,牵挂总是难免的。”说着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我尽力不让目光透露出心虚:“毕竟离开已经十年有余了,我想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这话还算有些说服力,虽然练儿还是一脸的不情愿,但在低头思考了片刻后,总算露出了有些接受了的迹象,抬起头来又问:“……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才是所有问题中自己最害怕面对的。
我一言不发,从先前开始就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回应这个质问,也想了许多答案,到临到她真开了口,却觉得怎么回答都是不好,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掐掉那不应有的芽,让彼此的关系重新回到坦然自在的轨迹上来。
但是,归期不定这种话,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那会让练儿大大的失望,而可能的话,我真正不想让她失望。
也许是这种迟疑的态度起了误导作用,那头练儿神情一僵,勃然变色道:“你不回来了?!”
我万没料到她会径直想象成这么严重,慌忙矢口否认,却因没想好该怎么说,辩解的就难免有些混乱:“不,不是,练儿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怎么可能一去不回?你看,你和师父都在这里,这里才是我的归属之地啊,而且……而且,对了,你是知道的,师父与师公有那廿年之约,我再怎么混账,也不可能罔顾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理,对吧?”
如此一迭声的否认,只是希望她不要想的太糟糕,可没想到,这些话非但没起安慰效果,反倒让练儿的脸色更差起来:“廿年之约!你要那时候才回来?”她猛一下挣开我,退了两步,激动道:“我记得清楚,现在离那个约定可还有……还有……”屈指算了一下,可激动间大约是没有算清,她索性也不再算,只是一摔手道:“……还有那么多年!你若是要等到那时候才回来,那和不回来了,有什么区别!”
嚷完这最后一句,她负气转身,一阵风般远远而去了。
想追上去,想解释,向她解释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廿年之约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底线,并不意味我真想捱到那个时候才愿意回来,可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我僵了半晌,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
纵然不是想捱到那么晚才回来,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个问题,确实是无法回答的……
所以,没有追上去的立场……
没多久,我就为当时这个不追而感到后悔了。
因为之后,冷静下来想想,觉得还是应该跟练儿解释清楚的,至少不该让她一直误解下去,我们的最后一次交谈,不该是以误会收场,可随后两天里,她却一直在躲我。
这情形实在让人无奈,仿佛角色颠倒了过来,之前是我一直躲她,到了想与她交流时,却换成了她来躲我,一日里大部分时间都看不到她身影,晚上也是倦得不行才回来,倒头就呼呼入睡,唯一每天能说上话的时间就只是用膳时,可即使是这个时候,她也是三下五除二快速吃完,碗一推就离去了,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也不会搭理我。
空等了两天,却等不到与她交谈的机会,师父那边见我什么都收拾好了,却迟迟不见动作,终于问了起来,我不敢隐瞒,除了自己的心思,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罢,师父点头道那孩子是这样的,你若等下去,搞不好她会以为这样做便能拖你不走,反倒要越发变本加厉起来的,纤儿你不妨按计划而行吧,那点误会,过后我寻机会与她说清就是了,不要为这点事牵挂。
师父既这样说了,就是再不安,再犹豫,我也只得点头称是。
如此这般,到了第三日清晨时,终于还是狠下心,带着早已经准备的行装,最后留恋的在住了近十年的居所逗留片刻后,拜别师父,离开了黄龙洞。
这一日,最后送行的唯有师父一人而已,她循循嘱咐了我许多,可仍见不到练儿,她今日依旧是一大早爬起来便不见了踪影,想来不会知道这便是别离之期。
想象着晚上归来见不到我时,她会是怎样反应,心中的酸涩和不舍便愈发浓重,我慢腾腾行走着,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的张望,指望着能最后看到那个人一眼,与她说说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