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练儿,无论是存心还是无意,总是不愿意吃亏的。
这么一想自然就露出了几分笑意,“不瞒你说,一路上确实有那么几幕,我是真有些介意,觉得按练儿你的脾气秉性对客娉婷亲得未免过了点,心里也真是有些讶异……不过……”稍微犹豫后,还是一摊手,继续道:“不过若说到喝醋,却好似没什么时候,心里有涌过太鲜明的泛酸感……”
终究还是决定了实话实说。
原本不是这样打算的,原本……是想哄哄她开心的。
之前,当觉察到铁珊瑚可能所料不虚时,就想着不如顺势装做一副吃醋介意的模样也好,既能让她如愿以偿,也能让自己洗脱不解风情之嫌,这本是一件两全其美,做来也非常简单的事。
但最终还是选择将真正的心情,真正的想法,对她和盘托出。
这时练儿的眉峰分明跳了一下,不想给她误解发作的机会,自己定神看着眼前人,抢了一字一句迳自道:“为什么呢?因为我信你。练儿,我信你,记得你我间的每一个承诺,记得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既然如此,又怎会容自己胡乱生出猜妒吃醋之心?”
“此事我或是令你失望的,若非珊瑚提醒,甚至就连你的心情也无从察觉……这是我疏忽了……但练儿,可试想过,若你没怀抱这期待,我却无端醋海翻波对你横加干涉妄加指责,那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我不知你为何想这般试探,我不信练儿你对这段情缺了信心。珊瑚说就算心意相通也有介怀吃味的时候,这道理我自然懂,若你只是抱了玩笑的心思想看我着紧你,那么倒确实是我一板一眼不识情趣了,这里就先给你陪个不是。”
“练儿,你也怨过我常爱多想,不留神就胡思乱量了,一些别人做来再单纯不过的事,落在我眼里偏不尽然。我俩自幼一起,这点毛病你最清楚不过。所以今后你若希望我做什么,尽可以全告诉我,莫要……莫要让我闷头胡思一气,好么?”
阳光斑驳,置身树丛之间与她相对而视侃侃而谈,心情最初再平静不过,只是想原原本本将心里话都说给她听而已。
却说着说着,临到最后,声线已变得有些难以自控。脑中不由得地浮出这些天来的种种莫名委屈,所有情绪霎时涌上,一股脑统统堵在心头,憋得心脏满是酸酸胀胀之感。
于是赶紧闭上了嘴,抑过这一阵心潮,不想再开口会是变了调的声音。
练儿一直在听,正如最开始承诺的那样,好好在听。她斜坐树干上,被我半倚着环住腰,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她静静地听我说完,然后,半晌之后,叹了一口气。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听练儿这样叹过气。
她似乎永远是骄傲自负意气风发的,偶尔叹一声也仿如轻哼,何时有这样长长一声的吁叹?
愕然抬头,与自己并肩而坐的这个人是的的确确在叹气,观神色倒没什么大变,依旧是倾听时的一脸平静,微锁的眉头不若刚刚恼羞成怒时那么明显,却似有一丝苦恼在其中。
“练儿?”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有些盼她发脾气了,她发脾气我倒是懂得应付更多。
可她终究没选择发火,而只是锁眉保持了一会儿沉默,双眸中闪了思忖般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我,眉头倒没皱了,口中却幽幽道:“在你眼中,我就一直是个什么也不懂,也不知体恤,总是害你为难的人么?”
吃了一惊,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练儿也没再给我说话的机会,讲完这一句就蓦地起身跳下了树。来不及环紧她,手上一空,有些慌了,情况出乎意料,以为她这是打算要负气跑掉,赶紧叫了一声纵身而下尾随其后,却发现那人并未跑远,只是在林中缓行着,负手踱步的背影倒有几分像……师父。
素来以为这人率性而活,此时才惊觉她近来对我也存了心事,没有贸然上前打扰,就随在两步开外伴着练儿缓缓徐行,静待她开口。
果然走了一阵,她就停下了脚步,先是抬手遮光看了看天,此时已入林中更深,树荫比道路边浓密了许多,林中特有的气息开始弥漫在风中,除了鸟鸣几乎再听不到其他响动。置身其中,真恍惚有一种远离红尘的安心。
或是这份安心感,让练儿转过了身来,她神情有些惘惘,却再不见半分犹豫之色,转过身就对我道:“今日你终于肯对我说了许多心里话,那我也不妨说给你听。是,我是想引你吃醋,从夜探大内初遇客娉婷时就想了,那时或还是出于好玩,是一时心血来潮,谁知道你眼看我亲她,竟半点无动于衷!”
也许是想到当时一幕,练儿撅了嘴,这时又显出了几分孩子气,我不知道是该哭该笑,只得赔了小心站在一旁,默默听她继续说下去。
“之后我便存了不甘,每见到娉婷妹妹就会勾起这心思,总想要试试激你醋意,哪怕能成一次也好,这样我便能知道……知道你与我是一样的!”她越说越忿忿,果真就竹筒倒豆说了干净。
只是我这边却越听越糊涂:“一样的?”禁不住反问道:“练儿,什么是一样的?你又觉得我是哪里与你不同了?”
“当然有不同!”回话是斩钉截铁的,却并未立即说下去。
话到这里时,练儿似存心停了一停,她抬头吸了一口林风,刚刚略孩子气的忿忿之色悉数褪下,直视过来的眼神变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