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想开门见山打听事情始末的,此刻见月色之下这女孩虽笑逐颜开,但面上犹带点点泪痕,说话时也总下意识瑟缩着身子,掩着衣衫破口,心中到底不忍,遂解了外套给她披上遮挡,才开口问道:“承蒙不弃,我也叫你一声妹妹好了……娉婷妹子,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送还你师父的遗物才连夜而来,没想到迎面就遇上这么一出,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客娉婷自退出战圈后,先是一心看练儿打斗,后又专注与我说话,如今被这么一问,才神色复杂地扫了树下一眼,这一扫却突然就变了脸色,大叫起来道:“哎呀,怎么少了一个,不好!房中还有贼人!嫂嫂!”说着拔腿就往那亮灯的屋子冲去。
她这一嚷颇为大声,场内场外所有人都听了个真切,练儿出招愈紧,手腕一抖就是嗤一声割去对手半边僧袍,吓得那和尚吸腹吞胸才避开一劫。她正欲借此跳出圈外,那观战的道士却旋即也跳入战局,倒让练儿一时半会抽不出身来,气得直骂道:“哪里来的牛鼻子和老秃驴?这般助纣为虐,也不怕你们天上的主子发火!”
“别担心,我也去看看!”知道她心里着急,自己当即回了一声,情势当前也断不能再束手旁观,赶紧跟随客娉婷就往那厢屋奔去。前后脚眼看就到,蓦地却忽一阵风起,只见有个庞大身影从屋顶疾跳下来,只一掌就把厢房的窗棂打断,抢先纵了进去!
“什么人!”客娉婷差了几步未及阻挡,急得大喊,我却因为那身影的熟悉而略一迟疑。就在这稍一耽搁的当口,只听得里面卡喇喇一声巨响,一名大汉撞开大门被掷了出来!紧随而出的正是刚刚跃进去的身影,人未站稳就听得骂声道:“呸!人家孤儿寡母在房,你这下三滥想做甚?看老子抽了你的筋!”
这声音口气无一不熟悉,竟令两拨人同时叫了起来,那旁观的老头喊道:“来的可是龙门铁老吗?”我喊了声:“老爷子?”连场中忙着打斗周旋的练儿都笑起来道:“哎呀,义父,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来者正是铁飞龙,他听得招呼咧嘴笑了笑,没理那树下老头,而是先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嘴却道:“有两个不听话的小妮子,我能不来么?若真想瞒过我老头子,出门时就不要误踩那花盆,须知我就住隔壁,能不有所察觉?不过你们的轻功好进展啊,我这老骨头在后头还真追得有些吃力,哈哈!”
这番话自然是对那场中之人答的。练儿听了嘻嘻一笑,手上挽个剑花解去敌人攻式,换招再刺之余,口中也不歇着,叫道:“义父你练得是实打实的内家硬功,那用像我们小辈这般取巧?闲话休提,要不要来收拾这帮恶贼?要不然我全一人独吞,就没您的份儿了!”
这爷俩你一言我一语,全没将在场之人当一回事,奇怪的是那些人却也没恼,看神情反比之前迟疑了些。老爷子瞪圆眼逐一扫过他们,这时才开口道:“玉娃儿,你且停手,我有话对他们说!”
听得老爷子的招呼练儿倒没倔,只是满脸奇怪的收了剑。她一收剑,那和尚与道士当即纵身退后,与旁观的老头并肩站回了庭院的大树下,被老爷子摔出门的汉子也摇摇晃晃爬了起来,只有被练儿伤了手腕的那位一时半会儿还起不了身。
待人都站定,铁飞龙吸一口气,声若洪钟道:“霍老二!拙道人!智上人!好久不见,你们三人都是武林中以正道自居的老辈了,为何这次会给我遇见你们带了徒弟,半夜三更联手来此地欺侮妇孺之辈?”
那老头应道:“铁飞龙,你不会不知道吧?这里是红花鬼母藏匿之所,你与她不也是为敌的吗?记得当年我们邀你除恶,你虽最后因事不能前往,当时也未曾推辞!当年她为了救那无恶不作的丈夫,与我们西北十三名正道之士为敌,我等矢誓报仇,有何不对?”
铁飞龙听得怪眼一翻,望了天穹星辰,淡淡道:“此事我自然记得,只是一死百仇消,她已过世,你们晚了不止一步了。何况,与红花鬼母间的旧账,与她的家人徒弟何干?就算是有天大的恩怨,你们今夜做成这样……”说到最后他语气一转,伸手往那树下蓦然一指,义愤填膺地大喝道:“……这样也未免太毒辣了!”
之前还未留意那么多,此刻随着铁老爷子这一指,我才注意到院中大树另一面的阴暗处,似乎摇摇晃晃挂了个什么。再定睛一看,只见一张失了血色的脸在月色下苍白如纸,双目赤红突出,竟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呀!”这一幕太过突然,纵然已见过不少生死,仍是被骇得惊呼一声退了半步,练儿正收剑往这边走,见状不禁失笑,几步抢过来揽住我的肩打趣道:“怎么吓着了?原来你是现在才瞧见,我先还当你真是处变不惊哩。”手上倒是拍了拍后心,送来一股暖流。
吃了个哑巴亏,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心惊之余那一眼还是记住些许画面,我拉练儿手臂,不确定道:“那个树上吊着的死人,不就是……是……”却一时不敢看第二眼。
练儿这次倒没揶揄人,反而很爽快点点头,接话道:“是,这人正是红花鬼母那不争气的儿子,叫什么公孙雷吧?当初第一次赴京时我见过他,决计不会认错,看来你带的话他是听不进了,倒也……”说着说着却又皱起眉头,一双眼看看我,又瞧瞧客娉婷。
自己的思绪兀自还停在这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