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薛绍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仔仔细细地听进去了。他是大唐的驸马,做官只能三品封顶。若想要再往上走,会非常艰难,甚至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而裴将军之所以会规劝他谨慎行事,想必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薛绍上前两步,握着太平的肩膀,叹息着说道:“公主莫要多虑。”
他抬手拂过她的鬓发,声音愈发温和起来:“臣是武官出身,本就容易为人所猜忌。再加上臣家世颇为显赫,族中为将、为相者大有人在,本就应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算臣不做这个驸马,也未必能够顺利做上一二品大员,称公封侯。”
太平微微张了张口:“我……”
薛绍温然一笑,又岔开了话题:“这回波斯王子要来,可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公主可以不用舟车劳顿赶往碎叶,臣也可以偷得半日空闲。上回公主嫌臣赔罪赔得不用心,这回臣便用心给公主赔一回罪,公主以为如何?”
太平侧头望他:“那你想要如何赔罪?”
薛绍又是一笑:“全凭公主吩咐。”
“唔……”太平用一根手指支颐想了一会儿,“那你不妨陪我出去踏青。”
薛绍低低说了声好。
☆、第27章接见
所谓天公不作美,指的就是眼下。
自从薛绍答应陪她出去踏青以后,大漠中便接连吹了好几场沙尘暴,直教人睁不开眼睛。太平抄书抄得烦了,索性跑到薛绍房里去替他研墨。眼看着墨锭混着清水,在砚台里慢慢晕开,她原本烦躁的心情又渐渐变得宁静。
只要薛绍还在身边就好。至于踏青还是研墨,又有什么相干?
只是偶尔低头看他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几分怅然。
大唐驸马官不上三品,一生很难封公拜相,就算天资纵横,也只能在十六卫将军或是太常卿之间打转。可这世上,够资格去做驸马的,又有哪一个是平庸之辈?
太平替薛绍研完半砚烟墨,又坐在旁边看他誊抄奏章,心中渐渐有了一些打算。她是打定主意要去争皇位的,无论将来薛绍是功是过,她都会为他争一个超一品君侯。只是不知薛绍……
按照薛绍的性子,恐怕会不顾一切地要劝阻她罢?
她抬手抚上他的眉际,长长地叹息一声。
“唔……公主!”
薛绍一行字被她打断,晕开的墨汁染黑了半张白纸。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案狼藉,又重新取过一张白纸,工工整整地誊抄那份即将送往长安的奏章。太平在一旁低笑出声,找出一条旧帕子,慢慢擦拭着案沿的墨迹,只是却不再打扰薛绍,而是安静地坐在旁边不说话,也不乱动。
安西都护说,今天十六州府的人就会过来朝见,只是眼下已经过了辰时,安西都护府却还未来人,只怕这事要黄。
她心中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事情,忽然感觉到额前一片温热。回神看时,才发现薛绍已经搁了笔,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似乎是在试探温度。她偏头看他,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薛绍慢慢收回了手:“倒不像是染了风寒。”
太平惊奇地“咦”了一声:“你怎么会突然猜测我染了风寒?”这几日又没有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