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小声嘀咕:“明明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薛绍愈发无奈起来,又转头对那位胡人说道:“你不要害怕,公主没有恶意。”
那位胡人脸色铁青,眼中却还隐隐残留着几分恐惧和愤怒。
薛绍又温和地对他说道:“烦请转告西域都护,公主即刻就到。今日安西都护不曾迎接公主仪驾,确是不知者无罪;再者今日休沐,安西都护府大门紧闭,也是常理。公主一路西行,舟车劳顿,脾气未免焦躁了些,还请都护莫要怪罪。”
他一番话说得不紧不慢,分明是在安慰人,却又隐隐约约也带着刺。那位胡人脸色青了又青、白了又白,丢下一句“我自会转告都护”便拂袖而去。
薛绍哂笑一声,眼底隐然透着几分冷意,再看太平时,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抬起手,轻轻拢好她鬓边的碎发,低声对她说道:“下次可莫要这样了。”
太平闷闷地答:“哦。”
薛绍摇头失笑,轻抚她的鬓发,又温声说道:“你莫嫌我烦。王方翼对天后心有怨愤,对你也颇有微词,眼下我们在安西都护府逗留,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这些日子他和太平朝夕相处,早已经将她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知道她素来吃软不吃硬,便放柔了声音劝道:“横竖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少时日,偶尔忍一忍,也是无妨。”
他知道她素来受不得闲气,若是在哪里碰了钉子,肯定要不软不硬地顶回去几次才能消火。但这里是安西都护府的辖域,若是一个落不了好,他们恐怕会寸步难行。
薛绍想了想,又对太平说道:“我们换身衣服去见这位都护。”
☆、第20章闻战
紧闭已久的安西都护府大门终于敞开,恭迎太平公主的大驾。
太平和薛绍都是一身的朝服,带着从两百骑中精心挑选的三十位少年,一路从驿馆策马来到安西都护府前。她在繁华的街道上勒定了马,目光逐一扫过朱门上的铜环,眼中微微透出了一点笑意。
这位安西都护,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她翻身下马,在薛绍和三十位银甲少年的护持下,缓步走向安西都护府。安西都护领着一众僚属,恭候在府门旁边,对太平比了个请的手势。太平双手拢在袖中,面上微带了一点笑意,道:“有劳都护在此相候,太平不胜惶恐。”
安西都护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要张口驳斥,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太平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了,又向薛绍微微点了一下头,与他一同进府。两排军容整肃的卫兵整齐地分列在两旁,等太平进府之后,便齐齐说了一声恭迎太平公主。
这些都是经历过战场搏杀的军士,只一开口,便带着凛然的杀意。
——真是个不错的下马威。
太平转头望着安西都护,缓声说道:“大唐律例,铠甲在身者,可免君臣大礼。”
她目光逐一扫过那些军士,长袖一拂,走过那条长长的过道,直到安西都护府的正堂里。这一路她走得很是从容,面上没有半分惧色,似乎身旁站着的并非两排刀枪森然的将士,而是在风雪中巍然屹立的苍松。
安西都护跟了她一路,先前那股不屑和傲然的神情渐渐淡去,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位太平公主,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太平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等安西都护带着一众僚属进来,便出声问道:“不知都护命人唤我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