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道:“差不多。”总归都是取悦人的玩意儿,他小的时候广都城里有个出名的戏班子,里面的旦角唱起戏来悠扬又婉转,声音跟黄鹂鸟似的,老远就能听见,骨头都能听酥软。
那时候他是个黄毛小孩,皮肤惨白,往人群里一搁,扎眼得很,周围人都不怎么待见他。舅舅每次带他出门的时候,都会拿一顶宽檐的牛皮帽子扣他脑门上,扛着他到处跑。
路家是书香世家,清贵非常,向来眼睛放头顶上,代代秉持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信条,家教森严。看戏听小曲儿,这些在路家长辈看来,纯粹是贪图享乐的纨绔弟子才会干的事情。
几百年下来,终于憋出路易舅舅这个异类,十三四岁就j-i飞狗跳,没有安生的时候。等路易出生,能跑会跳的时候,路易舅舅更是没人能管,成天光明正大地带着路易出门游玩。
就连他从商的第一桶金,也是在听戏曲时挖掘得到。
好景不长的是,等路易岁数大了点,国内又开始打仗,到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他那段岁月的记忆晦涩斑驳,只有摇曳的玫瑰花与湛蓝的天空有一些颜色。
渐渐的,连听一首小曲儿的机会都没了。
想到此,路易有些失神。转眼百年弹指一挥间,百年前名动都广的旦角也化作一抔黄土,书院里的桂花树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春去冬来,光y-in总会带走些东西,又留下些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他在书院中走来走去,眼见着新楼起,旧楼塌,又看着古朴的书院一点点变成如今的模样。只有那些沉默的古树,在百年里无声地生长,舒展枝干,愈发挺拔。
“猫先生,我有件事想问你。”从记忆的洪流中抽身,路易终于想起之前自己要干的事情。
“什么事?”
“卷轴的事情。”
把卷轴拿来后,路易把它展开,铺在茶几上。
卷轴上一片空白,在灯光下有暗纹流动,时隐时现,看不大真切。路易端详着卷轴,偏头对陆吾说:“当初签订契约时,我们就说好了,你帮我解决书灵的问题,我帮你记录非人类物种。”
他伸出指尖,轻点卷轴:“怎么记录?”
陆吾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沉思的路易,心里七上八下的,记录非人类物种那就是个幌子。契约是真,卷轴这种东西,也不能说假,有或没有没多大差别——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当初他头一次醒来,就有一个臂挽水袖、仙气飘飘的女子找上他,将这个卷轴给他,还说了一大堆神神叨叨的话。他嫌女子聒噪,收了卷轴后就闭上眼睛继续睡大觉,等睡够了才迷迷糊糊地来到人间,寻找女子口中那个签订契约的人。
这一找,就找上了路易。
契约是必须要签的,至于卷轴,陆吾心说,收不收集也没差,至少现在过得挺舒心。
路易正等着猫先生的回答,猫先生却还愣愣地盯着卷轴大半天,让他不由产生了一些奇怪的猜想——难不成猫先生也不知道怎么书写?
“有什么不方便?”
陆吾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忘了,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他心虚地甩甩尾巴,安慰自己,总会想起来的,不着急。
路易狐疑地瞧了他一眼,也不忙着把卷轴收起来,反而开始翻来覆去地研究起来。
他有疑问的无非就两点,这卷轴是用笔直接写,还是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才能书写?比如说修仙里那神乎其神的神识,或者星际里动辄出现的所谓j-i,ng神力。如果是用笔直接写,那路易自个儿就上手,如果是后者……
路易还是拎得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就一普通吸血鬼,最多有些迷惑人的小把戏,像什么神识、j-i,ng神力,他是绝对没有的。说起非人类,他本身算一种,书灵也算一种,至于以后他还能不能见到非人类物种,那还得画个问号。
毕竟他长这么大,除开自己和louis,也就见过猫先生一个,书灵一个。
如果搁在玩游戏上,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非酋,明明自个儿手握无数张抽卡券,这么多年愣是没有抽出过ssr,脸黑的不行。周边放眼望去全是正常人类,在他身旁手拉手高声齐唱我们都是正常人。
路易关掉电视,闹哄哄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一人一猫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陆吾耳朵一动,转头看来,灯光落到他漂亮的兽瞳里,像是燃烧的金子一般耀眼。
“怎么把唱戏的关了?”
路易想了想,还是纠正他:“现在这个不算唱戏的,应该称呼为电视节目。”
陆吾从善如流:“哦,电视节目,那你为什么要把电视节目关掉?”
“因为没人看。”
“我要看。”陆吾认真地表示。
他跳到遥控器旁,学着路易的样子按下开关键,原本安静的房子瞬间又热闹了起来。综艺节目里的明星又吼又跳,后期加上的笑声让这间屋子有了不少人气。
路易低头收卷轴时,陆吾一本正经地对路易说:“虽然我不是人,但是以后你一定凡事都要和我商量。”
路易手一顿,低声笑道:“好,都和你商量。”
有人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果真不错,他抽空瞥了一眼,陆吾端坐在茶几上,旁边就是遥控器,屏幕的冷光照得他一身皮毛油光水滑。
——虽说旁边这只神秘古怪的“猫”并不是人。
第二天一早,路易还没从床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