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口气:“……那,你等等。”
她赶紧起身到衣柜那又掏了件自己的衣服出来,回头进了洗手间将身上的那件换下。走出洗手间去,他竟然已经脱下了衬衫,光着脊背,背对着她,正在解开袖扣。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脊背光滑而紧致,肌理匀称,隐隐泛着冰色丝绸的光华。
依旧还是她记忆里的模样,是她最初在光碟里看见的那个背影……却又,不完全一样了。他也长大了,肌肉的比例更多,线条更紧绷。
她听见自己的心顿时跳成了苏醒的火山,记忆像地下一点点奔腾起来的熔岩,想要突破尘封。她急忙攥紧两手,警告自己停下。
他听见了她的声音,肩线也是微微一震,没扭身过来只是侧首:“我没想到你这么慢……所以我好像快了一点。对不起,我马上穿上。”
他双臂一扬,衬衫就又从腰间掀回到了身上。
她甩甩头,让自己看起来淡然:“其实没关系。无所谓的。”
她走过去将自己的t恤扔给他,然后兀自走到床榻上抽出一条毯子和一个靠垫一同扔过去:“没有多余的被褥,委屈你一晚。其实我我觉得我这儿都没有你车里的皮座椅舒服,你还不如去车里。”
他没做声,寂静里只听见他悉悉索索地套上t恤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悄然侧眸看了他一眼……竟然很合身,仿佛正是他的size。
想到这里她就更皱眉,赶紧躺下钻进被子,转过身去,熄了大灯。只留一盏小夜灯,荧荧如豆,照不亮彼此的脸。
黑暗里,又是悉悉索索,他仿佛也躺下了。
时隔四年,绕过大半个地球,两人又躺在了同一个房间里。虽然……隔着床和地面的距离,不过却也叫人心下忍不住唏嘘。
她小心地躺着不动,拼命地闭住眼睛,想要让自己睡着。可是无济于事。
黑暗里,他的声音宁静传来:“……不如就这么躺着,说说话吧?”
“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
他要说什么?说那六年间的往事,还是四年前她为什么离开?……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想再提。
既然离开,就是想要跟过去一刀两断,不想解释也不想再面对。说她是逃兵也好,还是懦夫也罢……她都扛了。四年,连这点子心理承受力也足够修一个本科了。
“说说你们的la
。”
他却选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话题,而且还带着轻松的笑声:“uc的法学院算是m国律师协会承认的最年轻的法学院,他们的宣传口号就是不墨守成规,带给年轻人全新的学习法律的感受。那教授们是怎么上课?”
说到这个安澄松了口气,“没错,教授们不教条文,每堂课都是实例,都像是一场模拟法庭。教授会事先案情背景给我们,然后上庭直接问我们辩护策略,每一分钟都紧张得像是在打仗。”
他轻轻地“嗯”了声,“la一点都不浪漫,每一分钟都像在打仗。我当年也一样,神经每一分钟都是紧绷的,每天只有五个小时的时间睡觉。”
这些,他也是第一次跟她提起呢。
她忍不住问:“……对你来说,也会这么紧张么?”
他天资极高,更何况家学渊源,她以为即便是上了全m排名第一的法学院,凭他的能力也都能轻松驾驭。
“当然。”他轻轻舒了口气:“那里是全m排名第一的法学院,到了那里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全m,甚至全世界的法律天才都云集于此,每一位教授都是盛名卓著,于是每一堂课、每一个案例、每一次测验、每一个学分,都成了一场拼死的厮杀。”
“对于我这样的人……也许就是因为还要扛着汤家的声望,所以就更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怠惰而有损于祖父和父亲的盛誉。别人睡5个小时,我就要再少睡一个小时;别人周末还可以稍作休息,而我周末还要去律所实习、给教授当助理,亲自参与庭审实践。”
安澄喉头无声一梗。她现在更明白给律师当助理其实更是一件艰苦的工作,只是阅卷都能逼疯了人。往往都是小山高的卷宗,偏要很短时间里就要拿出要点来,真的是一分钟都不敢分神。
此时想来也才明白……为何他当年去东海岸上大学走了之后,第一年里只回来过一次。
原本……她以为他终于肯放了她,或者大学里又有新的“玩具”,所以早忘了她。
她接不上话,更担心说得越多,便回忆苏醒得越多。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又沉默下去,他翻了个身,侧过身子来凝视着她的背影。
“现在呢,学到哪里?”
幸好他没有沿着刚才的路线继续说下去……她嗯了声:“学取证。”
“好玩么?”他露了些鼻音,鼻音里带着笑。
她直觉……他在闻什么?
跟猫挤在一起,于是鼻子也变成了猫鼻子么?
“……好玩。可是也很堵心。”她叹了口气:“觉得这边法系下,律师的取证好艰辛。警方的证据是给检察官准备的,虽然法律规定警方不得阻碍律师取证,可是事实上警员明里暗里干涉不少。”
“所以为了取证,律师和调查员们无所不用其极。”他凝视着她背影轮廓,鼻息间是她的气息——从t恤上来的。
这样穿着她的t恤,就也仿佛是将她拥在怀里一样。这种微妙的感觉虽然有些怅然,不过对于他来说,竟然也这样满足。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