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鞭炮声里,多婆子奉命撒了一大筐子的铜钱,潘氏又赏了下人们压岁钱。
沈宛领着弟弟妹妹们排好队,沈老太太心不在蔫地给每人发放了一个红包,之后又是潘氏代表大房发送红包。
沈宝垂着头像霜打的茄子,倒是沈宪没心没肺地接过红包,打开瞧了一眼,见是漂亮的银锞子,立时乐上了眉梢。
潘氏看着忘了痛的沈宏,叮嘱马奶娘与强子:“以后小心跟着六爷,莫让他走单。”
“是。”
强子颇有介事地看着沈宪、沈宝姐弟俩,仿佛没了沈宾,能使坏的就会是他们俩,那是防盗贼一般的目光,更肆不忌惮地流露出自己的厌恶。
沈俊臣朗声道:“年节吉祥!大家都散了吧,明儿是正月初一得早起。”
沈宛姐妹回到仪方院时,已是子时三刻,姐妹二人简单洗漱便上榻歇下。
沈容如释重负,不多久就睡沉了。
☆、第69章 皇亲坐庄
沈宛没有半分睡意,今日发生的点滴,足可以粉碎她早前对家的好感,那最后的一抹温暖也消失了,随之而来,是彻骨的寒意。
阿宽…逆…
两年前,她的弟弟阿宽也不过比现在的沈容略长一岁而已,他们怎么就能狠心诱阿宽下河游泳还活活被淹死。
就因为石氏留下一笔丰厚的嫁妆,他们就要害阿宽的性命。
说到底,老太太在这件事里也有责任,是她助长了李氏的贪婪,也是她言下之意说二房什么也没有,大房如何如何的阔绰等等。
如果不是她的母亲石氏,老太太就是一个乡下挽着衣袖干农活的随常妇人,是石氏让他们过上了大户人家贵太太的富裕日子。
老太太到底偏着李氏,明知李氏母子害死了沈宽,还想替李氏保住妻位。
她一直那样敬重老太太,在她心里,自己胞弟的命就轻描淡写的代过,就连亲生父亲也没想过替沈宽报仇。
沈宛掀起被子,却突地凝住,明儿是大年初一,不能死人,且容李氏多活些日子。
茶*
正月初一,潘氏领着沈宛姐弟几年去京城皇恩寺逛庙会,敬香祈福。
正月初二,沈府佯装什么事也没有,请了戏班子入府唱堂会。
正月初三,潘氏带了沈宏兄妹俩回娘家拜年。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十。
一大早,沈宛带着沈容去慈安堂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自李氏出了事,精气神大不如前,听说近来正纠结着要沈俊来娶她娘家另一个侄女的事,可沈俊来一门心思就记得沈俊臣说的,“以二弟的才干本事,当娶官家小姐为妻。”他有官家小姐不娶,为什么要娶一个乡野村妇。
老太太提了两回,都被沈俊臣给驳了。
倒是沈宝近来早出晚归,几乎腻在慈安堂里,跑前跑后地服侍着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沈容就烦,要不是沈容说的那些话,幸许李氏还不会如此,而沈宏与沈宾之间的事,也可以说成是“兄弟间的玩闹,失手把人推下去”的,反正沈宏又没受到伤害,不过是受了惊吓而已。
“宛姐儿,带你妹妹出去吧,老婆子我还要强健着呢。”
沈宛应声“是”,恭谨地领了沈容出来。
姐妹二人再往福瑞堂。
人未至,远远儿地就听到里面一阵欢声笑语。
多婆子打起帘子,道:“大太太,是大姑娘、五姑娘过来给你请安了。”
早前潘氏听李氏等人说沈容不好,而今瞧着,沈容倒比沈宝还要顺眼许多,因闹出沈宏被沈宾推下荷花池的事,潘氏更是不许一双儿女与李氏所出的孩子亲近,便是亲近,也要奶娘、下人寸步不离的盯着。她只得一儿一女,若真有个好歹,她也不想活了,对她来说,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潘氏笑道:“大嫂、二嫂还没见过我家宛姐儿吧,最是个乖巧懂事的。”与多婆子点了一下头。
沈宛进了偏厅,进退自如,落落大方地福身行礼,“女儿给母亲请安!”
潘大太太双眸熠熠生辉,将沈宛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这模样着实生得绝\色,更重要的是嫡女的气度就让人赏心悦目,美则美矣,半分都没有妖媚气儿,瞧着就让人喜欢。
与她一样看呆的还有潘二太太的嫡长子潘伦,在沈宛进来的那一刹,他只觉整个偏厅都亮丽起来。
沈宛穿了一袭翠绿色的衣裙,带着春的暖意,就这样举止优雅地迈入偏厅,那声音更是好听得如同唱歌。
潘氏道:“快起来。宛姐儿,这是大舅母、二舅母,那旁边的是潘倩,她比你小些,是你大舅母的嫡yòu_nǚ。这是你二舅母家的嫡长子潘伦,你的四表哥。”
沈宛姐妹一一与两个潘太太见罢了礼。
沈宛与潘倩相对行礼,“见过倩表妹(见过宛表姐)。”
两位舅母笑给了件见面礼。
潘倩则是好奇沈宛在咸城的名声,着实是这名头太大了,拉着沈宛的手道:“宛表姐,听说你在荣国府寿宴上作的贺寿诗拔了头筹。
山外青山楼外楼,明湖歌舞几时休?
这诗写得真是太美了,我最喜欢这句,大家都说宛表姐是个仙女般的人儿,今儿一瞧,可不就是真的。”
“倩表妹过奖,阿宛愧不敢当。”
“宛表姐,听说咸城那边,正月十五有极热闹的灯会,我二哥、三哥便说要去瞧热闹,要不宛表姐和容表妹与我们一道去。”
沈宜大嚷道:“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