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脚步声传来,韶亓箫抬头见她回来了,立时高兴地起身,迎向她走去。
“表妹,”他不等赵敏禾说话,率先接过她怀里看着挺沉的盆栽,“这个你说一声,我去替你搬过来就是了。”
他动作幅度有些大,几乎是抢过去的,赵敏禾不免扶了一把,又快声提醒道:“这是水培的盆栽,下头还有泥。七……表哥小心些,别溅出泥水来脏了衣袖。”
韶亓箫低头看看,她葱白的柔荑刚好覆在他一只手背上,心里一软,眼中含笑道:“好。我拿稳了,表妹放心。”
赵敏禾这才放了手,任由他接过手。
身旁的妙龄少女咬了咬唇,上前几步对韶亓箫道:“韶郎君,还是我来吧。”
这下韶亓箫都愣了愣,随即他不着痕迹地避过面前的少女伸出来的手,将怀里的盆栽往桌案上一放,退到赵敏禾身边道:“多谢秦姑娘好意了,只这是我表妹选中的,我自己来才放心。”
少女的脸色隐隐发白,听得这位不算常来但每每过来便出手阔绰、又品貌非凡的皇姓年轻宗室,对身边花容月貌的贵女道:“这位是秦坊主的女儿,秦坊主那里又来了一位常客,他一时脱不开身,便叫她先来招呼我们。”
赵敏禾眼色不错,现下已清楚了这是一桩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她不怎么痛快,却也抿了抿嘴朝眼前神色有些呆呆的少女颔首致意。
少女勉强笑了笑,没一会儿就红着眼睛寻了借口离开了。
暖房里就剩下了韶亓箫和赵敏禾并她的两个丫鬟。
韶亓箫想了想,期期艾艾地对赵敏禾道:“表妹,我不是那样的人。”
赵敏禾脑海里正想着一些事呢,一时没听清楚他的话,便疑惑地向他望去。
韶亓箫用手轻轻一拧发红发痒的耳尖,干脆道:“我是说,我之前从不曾知道秦坊主的女儿她……”望着她明亮的双眼,他顿了顿,本要说的话转了个弯儿,只保证道,“以后我叫林嬷嬷他们来,我自己就不来了!”
赵敏禾一呆,久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说完她便更呆了,她怎会说这个字?
赵敏禾蠕动一下嘴唇,想说什么补救一下,却在见到他喜笑颜开的神色时又滞住了。
直到上了舆车回城时,赵敏禾都有些回不了神,以致于她没注意到,韶亓箫在她上了舆车后,又反身对出来送他们的秦坊主耳语了一番。
赵敏禾坐在颠簸的舆车上出神,脑子里一会儿交织着宋皇后与皇贵妃,一会儿又想起只听他人提起过的正懿皇后和第一代宁王妃。
——正懿皇后自不用说,太祖第三子宁王,在娶了正妃之后与她夫妻恩爱,同样一生再未纳旁人,身边孺人、媵一概全无,连通房都没有一个。那位宁王妃,相比起丈夫心里装了另一个女子的正懿皇后来说,过得还要幸福。——用吴氏的话来说,“夫妻之间,全看彼此的秉性和相处。市井百姓有姘头,帝王将相也有唯一。”
☆、第78章 有心
赵敏禾原以为自己两辈子都不是个胆怯的人,上辈子哪怕死亡时时刻刻悬在头顶,她也并不畏惧。相反她果决坚强,脾气又有些执拗,决定了的事只要手头没耽搁了的事便立刻会去做,并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点跟赵毅很像。
但现下她却犹疑非常。
以前她觉得自己可以对韶亓箫泰然自若,他要怎样是他的事,他既喜欢拖着,那便拖着吧。为了彼此脸上好看,她也不会多事地去拆穿,只管约束好自己别回馈给他错误的信息。若有朝一日他按捺不住了,她再理智地与他陈述便可。
可今日下来,她便知自己对他的心态已发生变化,既是如此,那她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把这计划变一变,按他目前的资质,似乎可以被培养成忠犬?但这似乎叫她想得太好了,他毕竟是个皇子,在这个时代他的身份便天然地凌驾于众人之上,哪儿是她可以简单左右的?
一时间,赵敏禾既想立刻冲下去朝韶亓箫相问个清楚,却又难得一见地退却了,矛盾得不得了。
车轮滚滚一路畅通回了内城的忠勇伯府,韶亓箫也一路护送赵敏禾的舆车到了伯府门口,才调转马头回了大兴宫。若换了赵敏禾刚回京时的光景,她一定会婉言拒绝他的相送,但到了今时今日,她便默认了。
孙嬷嬷在旁边有些着急,却碍于韶亓箫一路随行在舆车旁不好开口。
待人走了,孙嬷嬷吩咐府中的小厮将舆车上的花花草草搬进去,自己则陪了赵敏禾往存芳苑中回去。
待进了屋子里,孙嬷嬷便婉转道:“姑娘,按说老奴不该干涉姑娘的事,但姑娘身边的教养嬷嬷在当年回京时便叫夫人辞了,现下夫人守着孝,也有些顾及不到姑娘。有些事,老奴便托个大,与姑娘说一说。”
赵敏禾对照顾她长大的孙嬷嬷向来敬重,便客气道:“嬷嬷请说。”
孙嬷嬷这才道:“方才姑娘不该叫七殿下送回来的。”
赵敏禾疑惑地看着她,有些无法理解。
“七殿下与咱们府中关系近是事实,从前他也送过几次咱们府中的女眷回来。但那些时候都有老夫人或者三夫人这些长辈在场,不像今日这般,只有姑娘孤身一人,您和七殿下是平辈,身份上更是他贵重一些,怎好叫他相送?被人知晓,怕是要说姑娘狂妄了。”
孙嬷嬷也不想做个这么啰嗦又管束主子的嬷嬷,只是她家姑娘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