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还跟着二人,其中一个是方才来审问她的,普通侍卫的打扮;另一人却穿着武官官服,傅云认出此人便是大街上指挥着众侍卫的人,猜想他大约是这个王府的侍卫首领。
傅云停下啜泣,吸了吸鼻子赶忙问道:“王妃娘娘还好吗?”
赵煦看着眼前将一张脏兮兮的脸哭成了比路边的小野猫还要脏的人,身上的棉衣也破破烂烂,却被她生了诸多冻疮的通红的双手紧紧揪着一角。
他冷哼道:“拜你所赐!我劝你有什么话,就尽早开口说出来。否则受了皮肉之苦也怪不得别人!”
傅云脸色一黯,咬了咬唇道:“殿下可是当今七皇子?是否可以尽快面见陛下?”
她曾听父亲说过,京中王公用车都有规制,郡王用六銮,亲王用八銮。而当今陛下现存的六子,前面四子年龄接近,已有三十多岁,前些年就已是亲王爵位;只有年纪最小的七殿下和八殿下尚是郡王,年纪大约在二十五上下。
眼前的此人无论爵位还是年龄都能对上。加之她在襄京城中已打听了三四日,知道如今皇室只有排位第七的璟郡王的王妃怀了身孕,还是皇室自开国之后八十年来再次的一对双生子,与之前那位王妃娘娘的身子也对得上。
赵煦却面色奇怪,扭头去看身后的陶卓和另一个侍卫。
二人同样摸不着头脑,但想到他们一进来便没说过身份,也许就是因此此人才误会了。
陶卓想了想,再拖下去对他们郡王府着实不利,不如就此先认下,诓了这乞丐说出实情,总之这个麻烦不能在他们王府多留。
想罢,他微微朝赵煦颔首,示意他暂时不要戳破。
傅云见他们一直没再开口,料想她问了个蠢问题。
身为皇帝的儿子,自然随时都可以面见陛下。
而她这些日子来求助无门,今日又闯下了大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想到这里,傅云一咬牙,撩起棉衣的衣摆,揪出线头用力一扯,顿时露出了里头凌乱的棉絮团,还有大半隐在其中的油纸包。
傅云挑出这油纸包,一层又一层地将它打开来。
赵煦这才发现她不单将这油纸包藏得隐秘,还将它包得严严实实,她揭开了一层又一层,直到第七层之后,才露出里头两张薄薄的纸来。
赵煦定睛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还是红色的。
傅云爬下了床,跪在地上,托起手中的薄纸道:“这是我父亲亲经过都在这里头了,请殿下转交于陛下。只要我父亲冤情得以洗清,今日傅云冒犯王妃之罪,愿以性命相尝!”
☆、第196章
赵煦伸手,接过傅云掌中的血书。
他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鼻头微动,酸涩愤然道:“你一条命,能抵得上一大两小三个人?!傅姑娘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傅云闻言,抖了抖唇,终于控制不住,一下子便瘫在了地上。
赵煦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在顷刻间退散而去,消失殆尽,只余留了空洞和绝望。
他心中一滞,第一次反省自己对这个小乞儿是否真的迁怒太过。
事到如今,他再想不明白街上所有的灰衣人目标是这个自称傅云的小乞儿、而姑姑却无辜被牵连导致了早产,那他就实在对不起父亲这么多年对他的栽培。
若论罪魁祸首,实是那些灰衣人以及指使他们追杀她的幕后主使。
傅云有错,却只能算无心之失。
况且即使拿到任何场合,都不能否认她自己也是受害者的身份。若她冷血一点,大可以将这大错完完全全推到那些追杀她的人身上,以此为自己狡辩,获取同情。
可她并没有,她为她引起的后果感到绝望。
这个女子有着比寻常人更多的良知,也叫他无法再苛刻地对她。
想到还浑身是血躺在床上的姑姑,赵煦狠狠地一闭眼,飞快道:“我想办法命人送你入宫面圣,你准备一下。”
言罢,他转身离去。
到了外头,陶卓踌躇几下,终是开口问道:“赵大郎,那位……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