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正常的温热,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轻轻将手撤开,然后贴在她的脸颊旁,迟疑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有覆上去。
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关凌蓝觉得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她躺在孤儿院房间楼下的草地上,阳光很暖,她舒展四肢,迎着天空,看着飘浮的云朵一片一片从眼前掠过。
她的身边有平缓的呼吸声,侧过头去,却只能看到一个被阳光模糊了的侧影。
那个声音很暖,很温柔,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然后勇敢地对她说:“以后,你不必再害怕了!”
是谁?是你吗?
关凌蓝忽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到陆泊然伏在床边熟睡,吊针还剩小半瓶,手有些胀痛。
她的动作似乎是惊动了他,陆泊然睡得不沉,立刻就睁开眼睛,见关凌蓝眨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动不动,他顿时眉间含笑,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温度,烧似乎已经退了些,于是他心情大好,干脆用手把她的长发揉乱,说话时鼻音稍有些重,但语气笃定:“看我干吗?觉得我很帅对吧?”
关凌蓝被他这莫名其妙而又自我感觉良好的一句话逗得笑出声来,于是刚刚的那个梦被彻底忘了个干干净净。
对关凌蓝来说,一直觉得打吊针是一件极为烦闷无聊的事情,但有富家小公子陪着,一切似乎都不太一样了。他把自己在世界各地旅行的见闻拿出来当消遣说给关凌蓝听,富士山的清晨,非洲草原上的日落,斐济清澈的海水,撒哈拉的沙漠……他的声音醇厚动听,于是时间过得飞快,正是意犹未尽的时候,陆泊然忽然停下来指了指药瓶,语气很是兴奋:“太好了,终于打完了。”
凌晨时分整个医院里安静肃穆,陆泊然正打算按铃喊护士,刚抬手就被关凌蓝一把按住,她摇了摇头,显然觉得如此兴师动众没什么必要,很熟练地去揭自己手上的胶布:“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没有亲人陪伴,所以深谙凡事都要依靠自己的道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你啊……”陆泊然长叹了一声,不等她再说什么,低头拉过她的手帮她拔针。他的手沉稳有力,可动作轻柔。他的指腹蹭过她的手背,只觉得一阵刺痛,就看到尖锐的针头带着一滴血珠,正被他捏在指尖。
“疼吗?”
陆泊然小心地托着关凌蓝的手不放,紧张关切的目光仿佛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关凌蓝按着手上的胶布,木然地摇摇头,他这才把针头别在药瓶上,然后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起手来。
如果说疼痛的话,她经历过的,远比这个要多得多。
初学武术时要拉筋松骨,感觉身体像被拆开再重新装回去,肌肤上贴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就算再疼,也要咬紧了牙关不能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想要打人,永远都是从被打开始的,身体被不停地摔打,重重跌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撞出青紫的淤痕。日复一日地重复,直到有一天,她学会挣扎和反抗,并用同样的方式,把别人狠狠踩在脚下。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一句,疼吗?
关凌蓝的眼眶一热,忍不住别过头,用力眨了一下眼。
“饿了吗?要不要陪我去吃夜宵?”
陆泊然显然没发现关凌蓝的异样,只是摸着肚子无意识地吞咽着口水,这大半晚上忙活的,他都饿了……
关凌蓝虽然没有胃口,但是一颗花岗岩的心却被陆泊然这一句关切的“疼吗”搞得柔软起来,所以说帅哥就是天生有优势,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她都不打算拒绝。
更何况,她也有点饿了。
只是三更半夜的,要找一家尚在营业又好吃的饭店还是有些难度的一件事,关凌蓝陪着陆泊然走了半条街,走得脚都软了,终于找到一家卖烧味的小店,店里倒是灯火通明,油光铮亮的烧鹅烧鸭挂在门口,外面罩了个玻璃罩子,伙计趴在柜台昏昏欲睡。
店里还有一桌客,五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围坐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嚼着大块的烧味,桌上杯盘狼藉,吃出来的骨头毫无顾忌地往地上吐去。
陆泊然看了顿时就皱起眉头,苦于没得选,只能拉着关凌蓝贴着墙根溜进去,捡了角落的桌子坐下,研究了一下菜单,然后给自己叫了份双拼饭外加冻鸳鸯,知道关凌蓝刚退烧见不得油腻,陆泊然还贴心地帮她要了白灼芥蓝配皮蛋廋肉粥粥。
虽然店面环境让人不甚欢喜,可是不得不说,烧味的味道却是出了奇的好,让陆泊然大感意外,一迭声地赞着好吃,喊了伙计来再加一份烧鹅叉烧双拼,夹着筷子猛吃,差点把头埋进盘子里去。
关凌蓝用勺子盛了粥慢悠悠地抿着,小火慢炖的粥都会有细腻的口感,她对饮食要求一般,所以芥蓝白灼也一样能大口大口地嚼碎了咽下,只是对面陆泊然不太优雅的吃相让她对这些看起来油腻腻的烧味也产生了好奇,所以小心地伸筷子过去夹了一块。
“真的很好吃的,你尝尝看。”陆泊然殷勤地把自己面前的烧味夹到关凌蓝的碗里,瞪圆了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关凌蓝被他的眼神晃得有些头晕,低下头把肉都塞进嘴里嚼着,很香,味道很足又不油腻,于是吃得意犹未尽。
见她喜欢,陆泊然乐颠颠地把筷子一划,大方地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分给关凌蓝一半。他自己大口吸着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