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忍不住厉声问道:“陈文旭,是不是你?”
耳边听到轻轻的叹息声,先前闻到的淡淡香气忽然转浓,她脑中一片混沌,昏昏沉沉的身子又慢慢软了下去。模糊中似乎有一双手扶住了她,将她放平,盖好。她想捉住那手,却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满室光亮。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睡在一张半新的架子床上,一个圆脸带笑的妇人正挂起帐子,任清晨的阳光直接流泻而来。
见她醒来,妇人呵呵笑着,拿起一边架子上的衣服要服侍她穿上。
江苒看了一眼,衣服并不是她穿到江家的王妃仪服,而是一件式样颇新的妃色宝相花纹袄裙袄裙,外面配了一件灰鼠皮织锦半臂,下搭素白棉膝裤。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仅着中衣,没有拒绝,在妇人的服侍下穿上了全套外衣。
“这是哪里?”她问妇人,“你是谁?”
妇人张开嘴,“啊,啊”两声。
江苒的心沉了下去,掳她至此的人好生缜密,这个妇人分明是个哑巴。看来那人早就防着她打听情况。
江苒问:“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妇人点点头。
江苒又问:“那你可识字?”
妇人摇头。
也就是说,只能和这妇人做简单的交流,从她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
妇人殷勤地把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帮她梳头。
江苒心事重重:也不知离她被掳有多少时候了,先前来人究竟是真还是她在梦中,究竟是谁,是陈文旭吗?可如果是陈文旭,为什么只敢呆在黑暗中,不敢让她见到?
她隐隐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却一时无法想通。
最要紧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有没有办法逃出去?
也不知卫襄发现她不见了会是怎样的伤心焦急,能不能把她找到?还有父亲,一定担心万分。可事已至此,即使卫襄找到她,也已经迟了。
她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身为王妃,被人掳走,只怕名声又一次败坏殆尽。她即使再被救回去,也没资格再做卫襄的王妃了。掳她之人,当真是其心可诛!
江蓉竟是这样恨她,要将她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为什么,江蓉一向聪明,即使恨自己,有的是机会暗中捅刀子,何必要选择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自己即使落不着好,可卫襄盛怒之下,她又岂能全身而退?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在?
身后妇人又“啊啊”叫了两声,江苒回过神,目光落在铜镜上,铜镜中出现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
妇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帮她梳了少女的发式。她皱起眉来,二话不说开始动手拆头发。
妇人一脸疑惑,想要阻止她。
江苒哪里理她,飞快地散了发髻,自己动手挽了个简单的圆髻,将头发全部梳了上去。她已为人妇,自然要梳妇人的发式。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往外走去。妇人也不拦她,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江苒很快走到外面,放眼望去,顿时变了脸色。
屋外,是一片不大的湖面,碧波荡漾,粼粼生光,能看到湖岸不远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显然是一所占地颇广的宅子。
她所处的屋子是一座两层的阁楼,孤零零地处在湖中央,四面环水,没有通路。她不死心地绕着屋子外围转了一圈,没有任何新的发现。甚至除了她和哑巴妇人,屋子里没有任何其他人。
她被软禁在这个湖中之屋。
而她不会水,即使想逃走也没有法子。她咬了咬唇,走到临水的栏杆边往下望去,碧水清澈,能看到有鱼儿在欢快地游来游去,却也能看出水是极深的。
即使她会水,现在是冬季,她要敢下水,不被淹死也得被冻死。
难怪掳她来的人这么放心,只留了一个哑巴妇人,连个看守人都不放一个。
不对,她忽地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季节,寒冬腊月,京城的河水都结了冰,怎么还会像现在这样水波荡漾?她细思之下,冷汗涔涔: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她竟被送离了京城?不可能,才短短半天。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念头:她只是醒来时发现现在是早晨,并不知道当中自己昏迷了几天。
见她在水边停的时间长了,妇人一脸紧张,拉着她往屋子里走,显然担心她会往水里跳。
江苒心突突乱跳着,任她拉着走,问她:“你家主人呢?”
妇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江苒皱眉:“他将我掳到此地究竟意欲何为,可有交代你?”
妇人依旧摇头。
江苒道:“我欲求见贵主人,可否帮忙通报?”
妇人这次连手都摇上了,面现恐惧之色。
她家主人是洪水猛兽吗,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江苒疑惑,却没法子再问下去了。索性自己一间间屋子找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她越看神色越沉郁,这两层阁楼虽然不大,里面却布置齐全,宴息室、餐室、琴室、书房、绣房、寝室、厨房、库房一应俱全,看上去样样精致舒适。
可是,书房的窗下摆着她最爱的摇椅;绣房的架子上按她的习惯摆着打络子的各色丝线;还有琴房,琴桌上放着一架式样古朴的七弦琴,分明是前世陈文旭费尽心思为她淘来的古琴“采薇”。
江苒脑袋中“嗡”的一下,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发抖。她死死抓住门框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