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听了片刻,忽然开口道。
卫襄正自若有憾焉,闻言心中一凛,回过神来:情况确实不对,听动静有不少人围了上来看热闹,他的人却一个都没现身。
他伸出手在车厢壁上某处轻轻一按。车门上一块板忽然向下滑去,露出一层薄纱般的帘子。
看到江苒惊讶的眼神,他解释道:“这帘子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外面看不见里面。”
外面的情景清清楚楚映入两人的眼帘。
马腿下仰面躺着一个一身儒衫的青年男子,面色灰白,痛苦地□□着。车夫满头大汗地站在一边,被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半跪着揪着衣服下摆,边哭边骂道:“你这个瞎了眼的东西,驾车不长眼睛吗?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
周围早围上一大圈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把马车的去路堵个彻底。
妇人哭道:“老妇人只有这一个儿子,辛辛苦苦供他读书,好不容易考上了个秀才,却被你撞坏了,你叫我怎么活啊。”
竟然还是个功名在身的秀才,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车夫争辩道:“明明是他忽然跑过来……”
他的声音被老妇人突然放开的大哭声打断:“大家评评理,这个杀千刀的撞了人不说自己错,还要诬赖是小儿自己撞上来的。”
“他真是自己撞上来的。”车夫有苦说不出,急得汗都流下来了。
老妇人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胸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一张老脸都皱成了一团:“我儿子好好的,有什么想不开的,要来撞你车?”
旁边有人起哄道:“老太婆,说不定真是你儿子自己找死,想要讹人家呢?”
车夫闻言,如抓到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对,说不定就是你们母子俩想讹人。”
车厢内,卫襄不忍直视地扶了扶额头,低低骂了一句:“蠢货!”
果然,老妇人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了几句:“你,你,你……”
躺在地上的儒生气若游丝地道:“小生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岂会行此卑劣无耻之事?”
老妇人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地叫起撞天屈来:“天啊,地啊,还有没有天理,撞了人的反倒倒打一耙,有这样颠倒黑白的吗?”
时人敬重读书人,尤其是普通百姓更是对读书人有着天然的钦佩和敬畏,老妇人又实在哭得可怜,顿时开始起哄,纷纷说车夫的不是。
老妇人一头向车夫撞去:“今日你不给我一个说法,索性就将老妇人也一起撞死在这里吧。”
车夫手足无措,暗暗焦急主上安排在四周的暗卫怎么还不现身?
车厢内,卫襄面沉如水。车子被拦,车夫被缠住,暗卫到现在还没赶过来,如果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是有人有意阻拦他的话,他也就白混了。
什么人,竟能窥知他的行踪,还有那样大的本事将他的暗卫拦住?拦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竟能知道他今天会带江苒去见金豆豆?
卫襄的嘴角噙上一丝冷笑,沉声呼道:“千戈。”
车顶上忽然飘下一个人,一身灰扑扑的布衣,一张平凡到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的面孔,沉默地跪倒在卫襄面前。
江苒吓了一跳,没想到车顶上竟会有人,那她和卫襄刚刚的种种情状岂不是都被人看去了?她顿时又羞又怒,狠狠瞪了卫襄一眼。
卫襄连忙解释道:“千戈是我贴身死卫,不到要紧时刻不会现身,你只当他不存在就是。”
江苒心中再别扭,也没法说什么。他是皇子,毕竟与常人不同。
卫襄已对千戈冷冷下令:“给我去把拦路的两人扔出去。”
千戈领命,正要下车,江苒忽然开口道:“且慢。”
卫襄疑惑地看向江苒,示意千戈暂缓。
江苒附耳对卫襄说了几句。
卫襄面上现出讶色,这法子倒是比他用强硬手段更有效且不露行迹。
他点点头,对千戈低低说了几句。千戈点头,如一道轻烟般从车窗飘了出去。
外面正闹得不可开交,众人眼前一花,发现场中已多了一人,那人也不做声,径直走到躺在地上哀哀呼痛的儒生身边,伸指一戳。
“你做什么?”老妇人声音都变了调,合身扑上。
千戈轻轻巧巧地一个移步,让过老妇人,一言不发。
这时异变陡生,本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儒生忽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老妇人脸色一变,扑到儒生身上淌眼抹泪地号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为娘啊。”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还以为儒生是受了刺激,回光返照。
哪知儒生越笑越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响亮,笑到后来,甚至在地上滚来滚去,头巾都滚了下来。中气之足,根本没有停歇的势头。
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道:“他,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样子。”
的确,看他滚动的矫健,声音的洪亮,哪有一点受伤的模样。
“呸,原来真是个碰瓷的。”有人醒过味来,一时受到欺骗的围观百姓群情激愤。更有脾气急的直接捋起袖子,要去揍那个骗子。
儒生好不容易止住笑声,一溜烟地爬起来,连老娘都顾不得了,抱头鼠窜而去。老妇人见势不妙,也赶快溜之大吉。
“多亏了刚才那位壮士戳破他。咦,壮士人呢?”
在一群闹哄哄中,功成身退的千戈早就不见了踪影。
车厢中,江苒看着千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