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给他参谋参谋,不能让他再出手咸鱼了。
话说回来,阮小七未来的女人,有一点起码是特幸福的:永远不用纠结“他老娘和自己掉水里他救哪个”——就算他家再生三五个闺女,全部不幸落水,也都是能让他瞬间全捞上来的节奏。
走两步,进了小草棚,贞姐又吓一跳。里面又有两个更加凶巴巴的叔叔,全都衣衫不整,席地而坐,吆三喝四的赌钱呢。梁山上禁赌,水寨里天高皇帝远,规矩松,大家悄悄的来。
潘小园认得,上去行礼:“阮二哥、阮五哥。”
两人被撞见赌博,有点尴尬,收了一桌的骰子铜钱。阮小五不知怎的有点情绪低落,看了她一眼,阴沉沉的不说话。阮小二朝屋子里唯一的凳子一指:“妹子坐。”
三兄弟扭捏了一小会儿,方才道出了请她来的意图。阮小七最直爽,扯几句,小声问:“那个,知道妹子你脑袋灵,如今寨子里的采购都明码标价了,你看咱们水寨里的鱼虾……这个,能不能也、也定个价?”
阮家兄弟没什么文化,说得七零八碎,潘小园一时没听懂:“定……价?”
阮小二挠挠头,不情不愿地说:“这种小事,也不好意思麻烦军师他们,但……不是听你说过,那个什么,数量和价格,有关系,咱们这儿的鱼,数量有点跟不上……”
贞姐插嘴,纠正一句:“是需求和价格有关系。价格高,需求就低!”
三兄弟齐声道:“对,就是这句话!”
掰开揉碎说了半天,潘小园才彻底明白过来,阮家兄弟到底是栽在什么难题上了。
水寨除了日常练兵,还兼做捕捞工作,负责供应梁山食堂里的各类鱼虾。小喽啰们实行轮岗制,两天当兵,一天当渔民,也算是劳逸结合。
阮家兄弟落草前就是石碣村的渔民,靠水吃水,经验丰富。因此梁山上从来不愁新鲜水产。开宴席的时候,十四五斤的大鲤鱼,都是一锅一锅往上抬的。丰富的水产资源,向来也是梁山的一个大招牌。
可是随着梁山人口暴增,大伙发现,能捞到的鱼越来越小,要找大鱼,划船划得越来越远。更别提,随着水底下安置了各样机关,破坏了水中生态,鱼群数目也连年减少。如今要再捕那种十四五斤大鲤鱼,只能靠运气了。
可梁山食堂的食谱还是老样子。大伙吃惯了鲜鱼,这一闹鱼荒,纷纷表示不满。阮家兄弟首当其冲,过去是拿鱼当饭吃的,现在改吃米饭面饼,一个个有气无力,颇有些水土不服的前兆。
这才想起来潘小园曾经的各种言论,说什么,一切东西只要定了价,需求就会下降?——记不清,反正是这个道理。这就把她请来出主意了。
潘小园捋清了现状,低头沉思片刻。眼前的问题很明确:水泊里鱼类资源紧张,而山上对鲜鱼的需求不减,如何解决这个矛盾?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把鱼变成商品,核定一个价格。要定价,首先要画出鱼类的供需曲线。其中的“需求”部分,由于鲜鱼属于食品,虽然并非“刚需”,毕竟需求弹性不大,她在梁山这么久了,心中也多少有数;但“供给”部分,她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从来没了解过,水寨里的捕捞业是如何运作的。
再说,若是连一日三餐这样的几本生活需求都定上价,梁山彻底走上资本主义道路……且不说可行度如何,大部分人应该都是不会答应的。
客气气地问:“几位大哥,水寨里每日的捕捞量,大约是多少斤?收获低的时候能有多少,高产的时候又有多少?有没有季节差异?”
几个姓阮的完全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齐声道:“没注意过啊。”
阮小七道:“我们这边的鱼,都是刚捞上来就送去山上,谁耐烦记账!”
潘小园无话可说。确实,这几位大哥,是渔民,是水军,是赌徒,是土匪,唯独不是商人。
“那……”看来只能实地考察一番,“若是大哥们不嫌弃,能不能让奴家观摩一下,看看你们的工作量?”
阮小二:“观……摩?”
阮小七粗声道:“是想在我们水寨里转转吧!妹子说话别文绉绉的,我们听不懂!请!”
这仨人当真爽快。潘小园突然找到些女汉子的感觉,也朗声道:“那就多谢!咱们走吧。”
当即出了草棚。阮小二还不忘把赌钱的家伙什儿收起来,免得让人瞧见。
出门上船,摇没两下,迎面来了一艘燕尾船。阮家三兄弟见了船上的人,齐声打招呼:“李大哥。”
潘小园看那人时,浓眉毛,大眼睛,铁丝般髭须乱戳出来,却不显得凶。绰着一杆枪,朝几人一笑:“又赌钱呢?”
铜钟般声音,带着些南方音调。
梁山上“李大哥”不少,光她认识的就好几个,而这一位,显然是诸多“李大哥”中最有领导范儿的。
阮小七嬉皮笑脸地说:“哪里赌钱了,大哥看岔了。”
“李大哥”似笑非笑,判断道:“二郎赢了,五郎输了。”
阮氏兄弟:“……”
等那船摇远了,三人才齐齐一缩头。小七见潘小园还保持着微微张嘴的姿势,笑着介绍道:“混江龙李俊,赌钱谁都赌不过他。”
潘小园这才恍然。李俊跟宋江是江州劫法场的交情,果然不一般。
小船晃过一篇芦苇荡,黑压压现出一片人。贞姐吓了第三跳,“呀”的叫了一声。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