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又扭回头去。
其实珊娘早就猜到他不会回答了。袁长卿这人虽然看着清冷,骨子里却是挺有君子风度的一个人,便是那些“偶遇”叫他心生不快,他也绝不会说三道四去有损一个女孩子的名节。
于是珊娘微踮了一下脚尖,看着迷宫,笑着又道:“看来今儿你‘偶遇’过我不少姐姐妹妹们呢。不过我可要事先声明,是你叫住我们的,我跟你可不能算是‘偶遇’。”——好吧,她果然还是对前世心里阴影过重,才非要这么郑重其事地向袁长卿表明立场。
袁长卿则一直低头默默看着她,眼眸乌黑而深邃。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他忽然道。
“嗯?”珊娘一怔,扭过头来。
“因为我感觉,”他顿了顿,“你好像不怎么待见我。”
看着他的眼眸,珊娘忍不住眨了一下眼。其实袁长卿生着双锐利的鹰眸,偏被一圈浓密修长的睫羽修饰着眼形,叫人第一眼只注意到他那比常人都要深浓的眸色,而不自觉忽略了那暗藏于眸底的精光。
前世时,珊娘总爱在他面前装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结果竟生生把自己扭曲成那样,这一世嘛,反正她也不想讨他欢心,何必假装。于是她笑眯眯地又转过头去,看着被竹篱困住的林如稚他们笑道:“啊,对哦,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我好像是不怎么待见你。”
瞬间,袁长卿沉默了。
珊娘得意一笑。不想背后又响起袁长卿的声音。
“为什么?”
他的追问,令珊娘一阵惊讶。她的印象里,不管她讥嘲也好,讽刺也罢,袁长卿最常用的策略,便是端着张平静无波的脸转身走开,叫她很想用什么利器去撕破他的冷漠……这般会反问,若是换作前世的她,大概不知该怎么大喜过望了吧。
她自嘲地笑了一笑,回头看向他,然后学着他的模样,将双手背在身后,俏皮地歪头道:“你是圣元通宝吗?想叫人人都待见?”——大周的货币,通称为“圣元通宝”。
见她学着他的姿势,袁长卿眼眸一闪,便也学着她的表情抿了抿唇角,浅笑道:“便不是圣元通宝,人也总希望能博得别人好感的。”
他唇边的微笑,叫珊娘打了个愣。眨了好一会儿的眼,她才点着头道:“好像有道理。”
可说完这几个字后,她又是一转身,再次背对着他不开口了。
她这里明显没有说话的意愿,不想一向不爱主动开口的袁长卿倒反着追问了过来。
“那么,我是哪里得罪过你吗?”
“应该没有。”珊娘头也不回地道。
“那,为什么……”
“谁知道呢,”珊娘忽地一回头,笑弯着眼眸道:“也许我俩前世有仇呢?”
她又回过头去。顿了顿,忽地又转过头来,歪头笑道:“我待不待见你,其实真的没什么关系吧。你的目标是侯家的女儿,我侯家待嫁的姐姐妹妹们多着呢,便是没有我,你还有很多可选择的对象。”——这才是她真正想对他说的话。
看着袁长卿眉宇间忽然的隆起,珊娘呵呵笑道:“你不会傻到以为,我们家的女孩子都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吧?”她故意叹了口气,“那,我那些姐姐妹妹们,可白跟你‘偶遇’了。”说着,就那么歪着头,弯起两道月牙眼。
那模样,落在袁长卿的眼里,看着更像是只爱看人笑话的小狐狸了。
袁长卿默默看她半晌,忽地以指背擦过鼻尖,郁闷道:“好吧,虽然这件事叫我很郁闷,能叫你觉得开心也算是件好事……”
他忽地一顿。珊娘也是一愣。这句话,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再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而,关键是,他竟也真是这么想的!
看着那因惊讶而瞪圆的狐狸眼,袁长卿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紧——他又不明白自己了。他从来不是个爱主动开口的人,更是从不向人吐露自己的感受,却是不知道,那句话怎么就这么顺口说了出来……
珊娘眨巴了一下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话了,只好假装没听到一般,重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好在这会儿林如稚和侯玦正在迷宫里玩得欢实,便是他们不说话,总还能看着那天真二人组。
只是,看着那天真二人组在迷宫里屡屡受阻,珊娘那好为人师的本性又涌了上来,将手拢在唇边,冲那二人叫道:“选中间那条,两边都是死路。”
林如稚当即一跺脚,叫道:“姐姐别说,我们要自己玩!”
于是珊娘把一根手指放在唇上,便笑眯眯地不开口了。
一旁,袁长卿则一直默默注视着她。
此时袁长卿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从不觉得相貌对一个男人来说有何重要之处,也从不回应那有关“高岭之花”浑名的各种话题,可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京城的女孩子中颇受欢迎。所以,便是他不在意这些,心底其实也在暗戳戳地觉得,自己大概也还算得是个挺有吸引力的小伙子……
却是再没想到,这样的他,居然会被这么个瘦骨嶙峋、看着仍有待长大的小女孩儿嫌弃了……
想来,她大概是反感他把她们侯家女儿当什么阿猫阿狗在挑选着吧。
这么想着,袁长卿叹了口气,难得地主动开口道:“我也知道这样很冒昧,也很唐突,只是……”他又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听他叹气,珊娘忍不住也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