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二爷的威风,岂料凤姐只管把粉面一冷,一声喝令身边伺候的婆子一拥而上架了人往柴房一关,早晚一碗凉水一个干馒头,不到三天琏二爷就爷爷奶奶的哭着服了软。平日就在庄子上吃酒耍子,凤姐既不把账面给他,也不叫他料理家下事,就干脆跟养个猫儿狗儿似的养。家里的丫鬟并媳妇子深惧凤姐之威,连平儿都绕着他走,久了也无甚趣味,贾琏只得死皮赖脸讨了一百两银子雇了车回金陵老家寻贾赦去了。凤姐仍是带了姑娘儿子,抿着银子过活,只把贾琏扔到脑后再不多念半句。
到最后贾家没嫁出去的只剩惜春一个,因贾敬是在贾家事败前就暴毙而亡,贾珍又是叫枭首了的犯官,这女儿家的婚事便比旁人多艰难了几分。她自己性子也冷清,总想着出了家方才能得清净,但凡有媒人上门总是板个脸,穿着要么青要么绿的衫子出来见人。直磨得凤姐实在没法子,只得央了宝钗带她今儿这里明儿那里的逛。看着那宫观寺庙里头和外面一样做买卖行私利,这姑娘慢慢儿才熄了这股子心,在家收拾佛堂念念经便罢了。
凤姐的意思,姑娘家总归还是不能留在家里——十八的姑娘说不想嫁,八十的老娘说想要死,这都是不用问的假话。诸亲戚们里外寻了好几茬,总算寻了个富户且敦厚信佛的人家好歹把她给嫁了出去,贾家还在的亲戚们都去送了新娘子,宝钗吃过席家去时在马车上远远看见天边似乎有个癞头和尚和个瘸腿道士一瘸一拐晃悠着往前走,一转眼,就看不见了。她怔愣了一回,沈玉笑着把一盏温水递过来问怎么了,宝钗摇摇头道:“无事,许是看错了甚么,咱们家去罢。”这世上哪有甚天定好的金玉良缘,最合适自己才是最好的。
第124章 番外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 柳湘莲自打跟着薛家商队从平安州回来, 没在京中呆上几日就发现那尤家的三姐儿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整日远远坠在后头跟着。也有多事的闲人劝他, 这送上门儿的便宜, 不占白不占。反正这女子也无甚清白名声,给她几分好颜色吊着哄些银钱来,还有个不要钱的女人给一日三餐热饭热茶的伺候着, 岂不美哉。
这柳湘莲虽然往烟花地里浪荡惯了, 不料内里竟是个赤诚的君子。一听这些闲人这般说, 立时竖起眉毛斥道:“若是这般想, 便和那尤家女人一般了。她不干净是她的事, 我立身持正是我的事, 怎肯轻易坏了德行!再则, 此人已经声名扫地,好人家哪肯娶她, 手里留点子银钱也免得老了无处存身。哄骗个女人手里的养老银子,亏你们想得出!”一顿夹七夹八把那些闲汉骂得臭死,又着实厌恶尤三姐, 索性往衙门里告假, 包袱一背一人一马便出了城想去别处逛逛。
他一早出了厚载门, 左右想想也不想往北去。跟着薛家商队叫困在边城一困就是一年, 实在有些腻味, 不如趁着早春时节南下往苏州扬州一带看看别样风景才好。计议已定, 人也惯是个浪荡子,只把几个铜钱扔给城门口捉虱子的小乞儿道:“你且去到城西寻那理国公府打了老公的姑奶奶家里, 与我传个话。就说此行且往南边消散消散,或不是三年五载便回,运到好还能带个媳妇儿回来见过姑妈哩。”
那小乞儿接了铜板跳起来,跟狗撵似的转身就往城西跑,柳湘莲见他跑远了才抖抖缰绳,骑着老马晃晃悠悠上了官道往南去。此时柳子安还在锦衣卫没调出去,听说老表想去江南看看,二话不说帮他瞒着自家老娘就给办了路引,连着盘缠早早交予了这个最爱浪迹天涯的兄弟。因此柳湘莲手里又有钱又有路引,就沿着官道边看景儿边往苏州去。
这一走,直走到三月中旬才到了苏州。此时桃花都已开尽,地上星星点点尽是缤纷落英,映着清浅溪水便是一片碧蓝晴空中酿着几片粉白。苏州城中不少人家都互相扶持着出来踏青赏景儿,柳湘莲也不避晦,就牵着他那老马顺着人流一路进了城。只在城里头贡院不远的地方有个葫芦庙,葫芦庙再往旁边去隔了一道粉白的风墙,墙那头似乎是个前后两进的院子,一对老夫妇走在后头,前面有个丫鬟扶了个身形窈窕的姑娘正往台阶上走,一看便知是从城外回家来的。
这姑娘身材曼妙,只从背后看便知必是个绝色,再想看旁的也看不着,人家规规矩矩用了帷帽把头面遮得严严实实。再有那行动间裙间禁步不摇不动,腰背挺直,必是个家风清正、规矩严谨的好人家女孩儿。那白了头发了的老翁老妪看着也不是一副俗人模样,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柳湘莲瞄了一眼就走不动道儿了,只装作毫不在意路过,走过人家家大门抬头看了下门楣上的匾额,正有个“甄”字,心下便知道这户人家姓甄了。
这小子一开始便立志必要娶个绝色的妻室方才称愿,京中那尤家的三姑娘美则美矣,一个无德无形、立身不正;二个偏执暴躁、口舌是非多;三一个,甚时候送上门、上杆子的都不是好买卖,谁愿意兜揽她!
他只牵马走过去,捡着葫芦庙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