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能过上不一样的日子。”巧儿仰着头看着他,“我不想走我妈的老路。”
裴瑾笑了:“好,有志气。”
“裴少爷。”赵元珠听见动静赶过来,差点气个半死,“你甭理这丫头,上学哪里是她能干的事儿,我让她跟着我学点本事,长大了给她找门好点的亲事就是了。”说着,她还瞪了巧儿一眼。
裴瑾道:“她想念书,你就送她去吧。”联想到她们母女的窘境,他干脆好人做到底,“学费我出就是了。”他蹲下来,看着巧儿,“只有一点,要念书,就好好念,千万不能偷懒,知道吗?”
巧儿不敢相信:“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念书吗?”
“当然,明天就去报名。”
可到了第二天,赵元珠迟迟不肯露面,巧儿磨磨蹭蹭去找裴瑾:“我妈说她身体不舒服,今天不能带我去了。”
裴瑾哪里不知道赵元珠是在装病,他就道:“那她不去好了,我带你去。”
就这样带她去学堂报了名,定了隔天去上学,巧儿高高兴兴地去,却是哭着回来了,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是因为名字被同学笑话了。
柳巧儿,这名字听着就像是个乡下丫头,被人说两句土也就算了,有个女同学家里养了只哈巴狗,也叫巧儿。
裴瑾回来的时候,赵元珠正骂着她:“是你非要去上什么学,现在还好意思哭?今天嫌我名字取的不好,改明儿是不是就该恨我为什么不把你生成千金大小姐了。”
“怎么又骂上了?”裴瑾叹了口气,这屋子里,司机是个闷葫芦,但凡没有必要,绝不开口说话,就算是开口说话,也是言简意赅,多说一个字像是要杀了他似的,花匠呢,年老耳背,不管和他说什么都笑眯眯地说他“好”,可实际上什么都听不见。
帮佣的吴妈也是个笨嘴拙舌的,不爱说人是非,虽说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聘请了她,可家里到底是有些冷清了。
也就是赵元珠和巧儿这对母女有点人气了,若非如此,也不会一直让她们母女住在这里。
“裴少爷,俗话说得好,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赵元珠用手帕按着眼角,“我就说不该念书吧,上学第一天,就嫌我给她取的名字和狗重了,巧儿巧儿,有什么不好的,你给评评理吧。”
裴瑾啼笑皆非,真是小孩子才会为这种事哭闹,他问巧儿:“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呀?”
巧儿呐呐道:“同学都叫安娜,琳达……琳达家里养的一只狗,就叫巧儿,我总不能和一只狗叫一个名吧。”
裴瑾沉吟片刻,笑道:“这也简单,巧儿这名字是不像大名,叫巧仪吧,joy是欢乐的意思,也算是有个洋名了。”
巧儿这才破涕为笑。
这些事,回忆起来都还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柳巧仪道:“你救了我们母女,给了我们安身之所,又送我上学,替我取了名字,我爹都没有对我们那么好过,说只是好心,谁能信?如果没有对不起她,何必对我们母女那么好?”
裴瑾心中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她说出来,真是想呕出一口老血:“不能是我人好吗?”
真是天地良心,他和赵元珠重逢后单独说话的时候都寥寥无几,这给他加的戏也太多了吧。
柳巧仪冷冷一笑:“你不过嫌她是个妓女罢了。”
裴瑾怒极反笑:“我有什么好嫌弃她的,她是个妓女,我也不过是个嫖客。”
顿了顿,他看着柳巧仪苍老的面容,隐约能窥见那个倔强又有主意的小丫头的影子,他轻轻叹了口气,缓下语气,“事实上,我一开始收留你们母女,一来是旧相识,二来也不忍你小小年纪就沦落风尘,于我而言,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我知道。”柳巧仪逼问,“那后来呢?若非无情,何必对我们母女这般照顾?”
裴瑾无奈道:“那会儿兵荒马乱的,我把你们母女赶出家门,你们能活得下去吗?若还是走了老路,我岂不是白帮一场?”
“这不过都是你的花言巧语罢了,”柳巧仪冷冷道,“你不过是嫌弃她是个妓女。”
裴瑾一时不能明白,为什么柳巧仪对此执迷不悟,思来想去,恐怕问题还在赵元珠身上:“这都是元珠和你说的?”
“她快死的时候,还惦记着这件事……”柳巧仪微微合了眼睑,舌苔发涩,“死都不能瞑目。”
***
裴瑾猜得不错,这个执念,与其说是柳巧仪的,不如说是赵元珠的,她一脚踏进了这个漩涡里,后半辈子都没能爬出来。
其实,一开始,赵元珠是能感觉到他的冷淡的,但他对她们母女的照拂,也一样是真真实实的,如果对她有意,为什么要这样冷淡?如果对她无心,又何必一直照顾?
好长一段时间里,赵元珠都被裴瑾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同他说话,他冷冷淡淡,她心里便觉得是自作多情了,可又见他对巧儿那样好,教她做功课,又起了念头,心想,若是对我无意,何必对自家女儿也那么好?她做倌人的那些年里,什么男人没有见过?好的坏的香的臭的,见得太多了。
嘴巴上说要娶她回去,第二天提上裤子就忘得一干二净,真正娶倌人回家的不是没有,但寥寥无几,所以她也从不在乎,她只是抓着那句诺言闹腾,磨得客人给她买头面打家具。
情情爱爱,都是假的,唯有银子才是真的。
就是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