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丽眼看不好,马上就要跑,裴瑾一时不查,居然被她逃离了怀抱。
但也只是那么一步而已,鱼丽刚刚想躲到床角,就被裴瑾按住肩膀往床上一摁,“丽娘,你是不是疯了,洞房花烛夜想跑?是不是太晚了?”
“略。”鱼丽对他吐了吐舌头,“我乐意,反正也不止跑过一次了。”
裴瑾:“……”他啼笑皆非,“别闹了啊,老实点。”
鱼丽虚虚往他身下点了点:“好像是你不老实。”
“我会不老实给你看的。”裴瑾幽幽道,“介于你刚才的表现,我肯定会很不客气地不老实给你看。”
鱼丽:“……”她面露犹豫,半晌,期期艾艾地说,“对了,那个……”
“你又想找什么借口?”裴瑾握着她的腰肢,很有耐心,“只许你再说一句。”
鱼丽这回不出幺蛾子了,老老实实地道:“考虑一下我的情况,你轻点啊。”
裴瑾被她这句话一说,什么气都没有了,温温柔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是我你还不放心?”
“那可不一定,男人不就是……”她话还没有说完,急促地尖叫了一声。
裴瑾瞥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鱼丽自知失言,佯装无辜地对他笑了笑。
帐子里的光突然暗了,大约是外头的月亮躲进了云层里,绣帐外,红烛高照,幽香迷离,这巫山的雨,真是大得不要不要的。
正所谓:
一支红艳露凝香,彩云飘进芙蓉帐。含了樱桃摘翠冠,烛摇叠影照绣床。
低眉怯露桃花径,羞掩玉团娇海棠。汗湿乌发缠罗带,咬定玉指把声藏。
明月偷偷爬上墙,寻香粉蝶采蜜忙。巫山迢递不允归,剪破羽裳许裴郎。
百年相思一笔消,两颊相偎诉情长。红尘辗转心未死,我最钟情是丽娘。
***
后半夜,裴瑾怀抱着鱼丽,两个人一起看月亮,撩起床帐,打开正对着的那扇窗,就能看见海上一轮明月。
鱼丽对着他,怔怔出神,好一会儿,才问:“你猜我在想什么?”
裴瑾哪里会猜不到,可故意说:“没有鲛人会对月流珠的,我就没有见过鲛人。”
鱼丽白了他一眼:“你有没有觉得,这月亮像是我们逃走的那一天?”
“这些事,想来做什么?”裴瑾吻着她的耳垂,“都过去了。”
鱼丽咬着唇笑:“我都和你在一起了,想一想又不会怎么样。”
裴瑾也跟着笑了:“那也是,不过,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可没有现在这样闲适的心情。
窗外,碧涛如旧,潮水声将一切带回六百年前,那是永乐年间的事了。
那一晚,他们逃到了海上,也是这样的碧波与皓月。
无风,海上的一叶小舟飘飘荡荡,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岸上,鱼丽抱着膝盖哭了好一会儿,才坚强起来:“我们得找方向走了,再漂就回不来了。”
“好。”
鱼丽在海边长大,今天又是难得的好天气,她很快辨认了方向,两人划着小船,鱼丽道:“最好天亮之前能上岸,不然就麻烦了。”
一语成谶。
不等天亮,月亮突然消失,乌云压顶,鱼丽脸色大变:“完了。”
真完了。
海上下起了暴雨,狂风席卷着海浪,一巴掌就把他们的小船打翻了,幸亏两个人都会水,巴住小船不放,饶是如此,也有可能被海浪裹挟着葬身海底。
裴瑾紧紧拉着鱼丽的手,可手指打滑,随时会松开,他没办法,知会一声:“失礼了。”说着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牢牢挽住。
鱼丽借着他的力气,可以稍稍缓一口气,但她眼睛也睁不开:“我脸上好难受,眼睛都睁不开了。”
裴瑾不怎么忍心告诉她真相,她脸上的脂粉全都花了,乍一看像是女鬼:“我给你擦一下,你把眼睛闭上。”
鱼丽闭上眼。
裴瑾就用湿漉漉的衣袖帮她把脸上的脂粉擦了擦:“好点了吗?”
鱼丽眨了眨眼:“好多了。”
一个浪头打了过来,把船连带他们一起卷入水下,等到肺部的空气都快用完时,船才带着他们慢慢浮了上去。
力气就是这样一点点耗尽的。
“裴瑾,我们好像要死了。”鱼丽喃喃问,“你会恨我吗?”
“永不。”他说。
“早知道这样,我跑什么呢?”鱼丽红着眼圈,“殉节死了,至少还有一副棺材,能入土为安。”
裴瑾沉默了下去,在海中当个无名幽魂,不受香火供奉,何等残忍。
“别这么说。”最终,他还是开口道,“别放弃。”
放弃?鱼丽想,她能怎么放弃呢,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老天一定是在惩罚我。”她说,“因为我是个不贞不洁的女人。”
“我是不信鬼神的。”裴瑾轻轻道,“子不语乱力鬼神。”
然而,直到他们力竭昏迷,暴风雨也未曾停下。
鱼丽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胆战:“我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暴风雨,从没有见过,那个时候,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裴瑾笑她:“对,而且在醒来以后还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鱼丽理直气壮道:“因为活人怎么能在海下存活呢?”
没错,他们醒来时,并不在海上,而在海下。
这是在海下的某个山洞里,海水被不知名的力量阻隔在外,洞壁上有像苔藓一样的生物在幽幽的发光,隐隐照亮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