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杀了你?”
夏仪触到门棱的手指微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唇边现出一抹明艳的笑意:“为民除害?大可试试。”言罢若无其事的推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一阵凉风吹来,呼地吹灭了案上烛火,房内旋即陷入了一片沉寂和黑暗。
临绾千心里咯噔反应过来,夏仪这是要拉着大佬儿反水了?
楚将,容晏。了不得,不得了了。
那一天终于要来了么。
容晏直直站起身,此时抑或是彼时,临绾千猜不到他心中所想,黑暗中只能依稀看到他孑然颀长的身形,石头似的在房中伫立了许久。
翌日一早,将军容晏满面寒霜,提着把长剑闯进虞王大殿,将它刺进了夫人夏仪的胸膛。
丝毫不出所料的,虞桓王震怒,险些将容晏就地砍了,所幸夏仪伤的并不深,抬手拽住了桓王袖角,虚虚说了几句,哄的桓王下令将容晏暂且押进了船舱。
临绾千虽知自己是沉在梦里,看到这一幕额上还是冒出了层层冷汗,心也突突跳了起来,丁点儿没了继续待在船上殿中富贵乡里的念头,索性跟在了容晏后头,欲与他一齐下甲板。
容晏面色沉静的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连身上穿着的玄色长袍都没有半分乱纹,手上利索一动,冷冷将剑从夏仪身体中拔出,扔到脚下,哐当一声响,继而转身走了出去。
临绾千看一眼倒在桓王怀中脸色煞白的夏仪,强行压下心中的狐疑,也旋身匆匆跟了出去。
船舱主要是用来屯放器物的地界,大的出奇,昏暗的出奇,也沉闷的出奇,一块块木板隔开的方格聊做仓间,构成了现在甲板下拥挤的牢笼。
容晏被带到船舱尽头的一间房中,冷眼看着兵士将门带上,木板外响起铁链曳过的哗啦声。
临绾千一颗心悬了起来,抵在牢笼内侧的木板上,感觉有些透不过气,转身想打开木门上一口方形的小木窗,伸手却只捉了个空,才猛然想起自己不过是梦外之人,恍惚间有些庆幸,又有些怅然,垂下两手转眼看向了无声坐在对面的男子。
容晏仍是那副刀削似的面庞,食指微曲贴在唇边,漆黑的眸子里微微闪过一点亮光,旋即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到了这地步,原本就不该,对桓王抱什么希望的吧,他之前又在恪守些什么呢。
因着那女人,真是疯了…
辰光在人无事可做的时候永远流淌的缓慢如斯,且这个地界儿根本分不清白昼黑夜,只能等的跪坐着的腿一寸寸僵化下去,这倒没什么,只是门上的小木窗就在眼前,偏偏开不得,让临绾千心里的渴望愈发强烈,甚至觉得连案上虚虚燃着的幽黄烛火也好像在和自己抢那些为数不多的氧气——她真是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憋晕了。
木门外依稀响起金属链条抽拉的悉索声,终于喀拉一声轻响,船舱内尘土味儿的空气顺势流进来,临绾千呼的松了一口气,然鼻息间旋即萦绕上略微有些熟悉的淡淡馨香,一颗心又提溜了起来,转头看向木板门的方向。
眼中映入一抹刺目的红,紧接看到了夏仪唇角间蕴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容晏仍直直跪坐在案边,食指犹微屈着贴在嘴边,头也没抬。
夏仪及膝长发斜斜绾着,面上略施粉黛,显出了几分慵懒的意味,清凌凌的眸子里依稀有些朦胧惺忪,像是刚睡醒起身就来了,坐在容晏对面缓缓道:“将军可想好了?”
容晏眼睛里愈加黑的深沉,其间却没有挣扎起伏,半晌轻笑一声:“你和南楚,是什么关系?”
百国间纷争不断,却未见得又几个成的了大气候,至多跟着虞王室奢靡闹腾罢了,除却当年与夏分庭抗礼的楚国,夏国一朝衰落,怕是早已制不住它,夏仪如此胸有成竹,想是早就给自己铺好路了。
对面的人指尖绕了一缕发丝,轻描淡写的道:“夏仪生在有绥,和其他百国能有什么关系。”
容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无甚在意情绪的眸子,空气沉默了一瞬,端详发尖的女子突然抬起头,冲他俏丽一笑:“不过将军与它很快便有关系了,”她抬起指尖无声敲着桌案,似在思忖一件事情,“据我所知,将军与楚王是同门师兄弟,此人年轻有为,倒是与将军有几分可比之处,唔,”夏仪颔首,眼睛里一片清明,“南楚正是用人之际,不会委屈了将军。”
容晏一哂,好笑道:“娘娘真是会安排,抛开我的意愿不谈,你总也知道,”他指指心口语气突然加重,“这里流着大虞嫡室血脉的血。他怕是巴不得要我的命,又怎会安心将我搁在军中。”
夏仪放在桌案上的手指突然收紧了,轻轻咬了咬唇,语调里蓦地现出几分狠意:“因为你别无选择,我别无选择,楚王也知道,你我别无选择。”她长长舒了口气,继续笑里藏刀,“将军是想要打下一个安定的新江山,还是想要打下新江山后下一个天子给你的功名利禄?”
容晏丝毫不意外她如此发问,只淡淡道了一句:“你知道的。”
“所以待江山改姓,新天子对将军做如何处置,你可关心么?”
说到底,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夏仪要大虞的江山破败到底,楚王要成为百国新的君主,他也有自己无法克制的yù_wàng,而摆在自己面前的路,除却以己身成为夏仪和楚王之间的桥梁之外别无选择。
事情已经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