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过的伤也是不计其数。只是转生之后,新的身体太过年幼,也没有经过特别的锻炼,对螭火毒或者迎风丹的痛楚便无法抵抗,每每都痛得晕过去。
其实晕过去还好。会晕过去,本就是身体自发的一种保护机能。但可能是这两个月定期的遭受螭火毒折磨的缘故,她这具身体似乎抗痛性增强了许多。明明第一次服用迎风丹的时候,很快就昏迷过去,这次却是疼得冷汗湿透了衣襟,才一口气没提上来,失去了意识。因为太疼,甚至忘记了在冲禹面前扮演一个八岁的孩子,从始到终,都咬着牙硬扛着,一声也没有喊叫。
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都黑透了,冲禹也不见了。她抬起手臂看了看,果然又长大了,皮肤也重新变回了牙白的颜色。躺了一会儿,她慢慢起身,唤了声“真人”。
冲禹的声音就响在耳边:“醒了?好好休息吧。明日送你回去。”
杨五道了声“好”,就再无声息了。
撩开帐子,看到桌子上放着食盒,杨五便套上鞋子下地。冲昕的洞府里是席地而坐,卧榻只比地面高一个玉台。冲禹这里却是亭台楼阁,高桌矮椅雕花床。看来是个人风格各有不同。
打开食盒就看到盖子里面刻着符文,待食物入口就猜到那符文定是保持盒内温度用的,因为饭菜入口竟然如同刚刚出锅一般。唉,仙术,真的很好用,可惜她学不了。她每日换下来的衣服,也都是等着苏蓉来唤她的时候,趁机让她给她使个清净诀。一个清净诀过去,衣服便洁净如新,根本不用洗了。不过为了穿着更舒服,她还是会把那些衣服拿出来晒晒,让衣服上有太阳的味道。
身上的衣服也是干燥的,记得之前她汗出如雨,显然她昏迷之后,冲禹也给她施了清净诀。虽则如此,她吃完饭还是洗了个澡。将头发擦得半干,却一丝睡意也无。杨五便又将《炼气初步》重新打开,将听息、入静、内观这三部分的要诀又温习了一遍,放下书,盘膝捏诀,五心向天。很快,便坐忘守一,进入万籁俱寂之境。
此便是“听息”。
慢慢的,心息相依,杂念全无,连呼似乎也不存在了。杨五达到了“入静”的境界。
在看书的时候,杨五便知道,如她这样不能修炼的凡人,便只能到入静这一步便止步不前了。入静之后便是“内观”,又称“观光”。书中称,吾人之性,原为虚空一光,来自宇宙。性之根,在双目中间之一窍。此窍来自于吾人下生之前,因而称为“祖窍”。在入静之后,进入内观这一境界,便可自观性根。书上描述其直观形态是“圆陀陀,光灼灼”。
杨五看了书,只道自己不能做到内观这一步,也没在意,只是尝试着去入静而已。但入静之后,便沉浸在了这种身心皆静的状态中。不仅静,而且放松。
爱也好,恨也好,遗憾也好,不甘也好……那些杂念仿佛统统被净化了一般。杨五只觉得如同漂浮在水中,一丝丝力都不需要用,随水漂流,水流到哪,她便到哪……
可这随水而去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杨五发现她感受不到光了,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正微微感到奇怪,一道神识从身上扫过,将她从入静的境界中唤醒。但她没有睁开眼,这里是旃云峰,能在这里用神识探察她的,只能是旃云峰主。直到那道神识消失,她才睁开了眼睛,看了眼紧闭的窗户……这些门,这些窗,乃至这看似坚固的墙,在那些人的面前,丝毫不能保护她。
而此时,冲禹收回神识,正在惋惜。第一天学习打坐炼气,便能直接入静。傍晚一回,夜里一回,显然证明第一回不是巧合,而是此女悟性极佳。
真是可惜了。
杨五的作息早已经养成,晨光透窗的时候便醒来了。冲禹说今天便送她回去,可她却想到了冲禹那几大屋子的书籍……洗漱完毕,将头发束起。换了身衣裙,她便推开门,往那藏书之地去了。
白日里峰顶便云烟缭绕,清晨更甚。走在游廊里,二十步之外便是一片白茫茫了,恍如仙境。不……这里对凡人来说,其实便是仙境了。杨五不由好笑。青石板的地面湿滑,她小心的迈出每一步。
在冲禹真人的藏书室,她以最快的速度查阅。有了昨日的经验,她就捡着那些写着“初步”、“入门”、“概论”之类书抽出来翻阅,果然又被她找到几本勉强能读懂句子的书册。大清晨的,心情便十分不错。
却在这时听见冲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正堂来。”杨五应了一声,将那几本书装进乾坤袋里。
外面依然是云腾雾绕。这里的亭台楼阁建在峰上,便高低错落。杨五走过一段游廊,前面便是斜升的台阶。她记得昨日见过这院中是一片池塘,里面开满金色的莲花。可现在望去,白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便提着裙子,一步步踩着台阶向上走。忽觉前面有异,她抬起了头,却见一个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站在高处,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杨五微怔。
那男子十分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似乎与冲昕的“年纪”相仿,几乎可以被称作少年。长得眉目端正,身量修长,一身蓝色长衫,看起来挺拔俊秀。杨五目光转到那少年腰间,看到他的腰牌与内门弟子的白玉牌不同,是青色的玉牌。徐寿教过她的,这是亲传弟子的腰牌。
杨五走上几步,到与他差两个台阶的地方,微微垂首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