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摔碎了屏幕的手机断了信号。
楼夕只觉得昏昏沉沉,胸口却如堵了什么东西一般缠得她喘不上气来。
凌晨三点。
江炎依旧没有回来。
楼夕心里满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只住了一天,不大的宾馆房间里却满是江炎的味道。
楼夕站起身,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哭得红肿得双眼,拉开房门出了去。
她想出去走走。
又或许说,她不想在这样的时候看见他。
不想的,还有克制不住对他的依赖和喜欢。
宾馆大堂里,大约是因为深夜的关系,进进出出的住客并不多。
楼夕有些狼狈地在大堂边上得咖啡厅里坐下,低头看了看手机,却依旧没有信号。
大概是摔坏了。
楼夕本就郁闷的心情再次加重了几分。
桌上的黑咖啡苦得呛口,楼夕的眼眶湿湿润润,仿佛一不小心,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落下一般。
其实,她又怎会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从头看来,都没有任何需要江炎负责的地方。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怪他。
父亲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楼夕有些恍惚地垂下眼,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你……是警……警察吧……?”
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小心询问生生将楼夕从思绪的那一头拉了回来,她抬起眼,却是经不住向后挪了挪椅子。
少女略显苍白的五官凑得很近,楼夕愣了愣,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自然。
“我是,”楼夕礼貌性地答了一句,“有什么事么?”
“快……能不能跟我……跟我去一个地方……?”
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少女脸上猛地闪过一丝兴奋劲,一把抓过楼夕握着咖啡的右手,不得应和便匆匆想要走。
“如果有事的话,我建议您尽快报警。”
楼夕多少还没昏了头,淡淡回了一句,纹丝不动。
少女自然没有想到会碰一鼻子灰,苍白的小脸上微微扬起红晕,一时间,急得出了哭腔,“我那天看到你在a大那里的酒吧旁边查案了……我今天……今天和朋友去码头玩的时候,在废弃工厂三楼,看到了一个被绑起来的小姑娘,她……一只手,也是被尼龙线串起来的。”
“什么?”
楼夕猛地站起身,黑咖啡洒了一地。
“我去的时候她还活着的……”少女垂下眼,楼夕分明是看到那处落下的豆大泪珠,“我怕,我怕被人看到,没敢报警……也不敢和别人说……”
如果没错的话,废弃工厂里的少女应该就是犯人准备的红桃6。
楼夕记得原来还在警校的时候,心理教授曾经说过,连环杀人犯最怕的就是原先定好的过程被人破坏,一旦打破这种循环,就很有可能让犯人露出马脚,从而掌握决定性证据。
既然目标无论如何都是她,又为何不放手一搏,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进展。
说到底,她终究还是对江炎生了些芥蒂,她不想要再依赖他,甚至开始恨自己对他的依赖。
楼夕回过身,一把握进少女冰凉的手心。
“带我去。”
深秋的夜总是让人禁不住寒意四起。
楼夕一路跟着少女到了码头,心里的不协调感却愈发浓重了几分。
漆黑的废弃工厂里,少女小心翼翼地开了钥匙圈上的内置手电,亦步亦趋,带着楼夕进了去。
两人拾阶而上,生锈的钢筋废铁微微有些刺鼻。
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什么原因,愈往上,少女的呼吸声便越发沉重了些许。
因为黑,除了手电照到的地方,楼夕也实在没法认清周围情况。
却是尚未回过神来,就听得少女颤颤悠悠的喊叫。
“在……在这里……”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恐慌,楼夕只觉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满身是血的女孩奄奄一息地躺着,微睁的双眼搬开半合。还有垂落一边的右手臂,结痂的断裂伤口处浸满血迹的尼龙绳像是嘲讽般微微晃动。
“你……你怎么样……”
强忍着浓重血腥味带来的不适感和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也顾不得安抚握着手电抽泣着的少女,楼夕俯□,极为紧张地摸了摸角落里女孩的前额。
女孩用尽气力地睁开眼,动了动嘴,却怎样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怕……马上叫救护车……”
楼夕脱下外套盖在女孩身上,又撕了一小段布料包扎好她血流不止的伤口,却在掏出手机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愣了一秒。
破碎的屏幕合着断断续续的画面,楼夕一脸焦虑地扫过右上角完全没有显示得信号符,转身看向光源的另一边。
“快,打120。”
楼夕的语速极快,又怕耽误了受害女孩的性命,额前早已是清汗淋漓。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身后的少女却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光源直直地照在楼夕身上,像是某种诅咒般,让人忽觉不适。
“叫救护车啊,你没看到她快死了吗?”
楼夕只觉自己的耐心被挑战到了极限,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拉开嗓子就冲身后喊了一把。
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回音四起,半晌,却没有任何回应。
就算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难道连叫救护车的勇气都没有么。
楼夕略显愠怒地回过身,所有的情绪却在下一瞬生生被冻结。
顺着光源后方看去,视线死角